翟乐见老者很认真,急忙阻拦。
老者便狐疑地看著翟乐,似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,道:“兵爷拦住我等,不是为瞭吃橘子……是为瞭吃枣子?但傢中并无枣树,唉——要不您再往前走,或有人傢栽种枣树。”
翟乐:“……”
看著这一幕的翟欢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。
翟乐脸皮薄,听到这笑声,尴尬地红瞭一整张脸,又气又恼地道:“阿兄,不许笑!”
翟欢很没诚意:“是是是,不笑不笑。”
翟乐见他真不笑,这才转头再问老者。
“那老丈傢中可有酿酒?”
作为《水浒传》的忠实书粉,小说照进现实是多么难得的经历。税银对标生辰纲,杨都尉跟好汉青面兽杨志一个姓,生辰纲在黄泥岗被劫,他们现在也上瞭差不多的山道。
这会儿,迎面走来一老一少俩爷孙。
倒不是说翟乐怀疑这对爷孙是歹人僞装,若真是僞装,自傢堂兄怎会看不出来呢?
他隻是想集齐偶像同款元素。
但凡老人傢裡有贩枣卖酒的营生,仅需其一,他也心满意足。可他的小心思无人瞭解,阿兄还笑他。老者看著生得俊俏、穿得富贵可脑子有点病的后生,缓缓道:“傢中没卖酒,但我儿在时爱酒,一次能喝三大坛。”
翟乐遗憾地瘪瞭瘪嘴。
老者又问:“兵爷可还有其他吩咐?”
翟乐掩盖失落,神色温和地叮嘱:“没瞭没瞭,老丈且去,山路湿滑,注意安全。”
老者谢道:“谢兵爷关心。”
说完牵著老牛继续上路,他不敢离税银队伍太近,但也不敢离山道太远,生怕夜色黑下来会迷路。税银队伍向前,这对爷孙向后,二者相向而行,足足过瞭小半刻钟才分离。
翟欢看著远处爷孙离去的背影,微蹙眉。
过瞭会儿,他跟杨都尉借瞭一员斥候。
杨都尉不太满意:“作甚?”
翟欢道:“跟著那对爷孙看看。”
杨都尉哼道:“一个白发老货,一个黄毛小童,你是担心他们是歹人的前哨?”
若真怀疑是前哨,抓来杀瞭就行瞭。
何必派遣斥候去跟踪查探?
翟欢并未明说,隻是淡声说瞭句:“小心驶得万年船,这对爷孙若真是无辜,隻是巧合出现,便不用打搅他们,坏瞭都尉的好名声。若他们真有问题,抓人岂不打草惊蛇?”
杨都尉说不过这些文士。
一句话正反他们都有说辞。
因为雨势影响,税银队伍想走快也走不瞭,杨都尉谨慎起见也采纳瞭翟欢的建议。
翟乐私下问堂兄:“那对爷孙……”
翟欢知道他要问什么,轻声道:“不确定是不是他们,方才用文士之道探查……”
翟乐神色一凌:“出现瞭什么?”
他知道自傢堂兄文士之道。
【八日卦】
每隔八天能起一卦。
看似非常逆天的文士之道也有不少限制,例如翟欢无法指定起卦对象,隻显示卦象,消耗的文气还不小。种种限制,翟欢一般很少会使用它,这次也是出于谨慎才用瞭一次。
他道:“水雷屯,起始维艰。”
翟乐一扫眉宇间的轻松,转而被凝重取代:“屯卦,下下……震为雷,坎为雨,雷雨交加,险象丛生,不是什么好兆头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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翟欢兄弟正为卦象而担心,罪魁祸首已经走出足够远的距离。老者抬手勾起斗笠帽簷,微微偏首,用馀光看向身后早已不见队尾的税银队伍,苍老憔悴的脸上浮现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青春活力,他道:“没想到笑芳也在。”
倘若翟乐此时还在也会感觉惊异。
他游历孝城,交情好到能互通表字的人并不多,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老者如何知道是他?
牧童手指转著根简陋粗糙的竹笛。
语气老成:“始料未及,好事多妨。”
老者笑著问:“出瞭笑芳和翟欢这两个‘意料之外’,计划还要不要按照既定执行?”
牧童反问:“不然呢?呵,一个翟笑芳,一个翟悦文,这俩还嫩。沉小郎君,不足为惧。”
老者见牧童这般自信,耸瞭耸肩。
“有一事,我不太明白。”
牧童冷著稚嫩嗓音:“你问。”
老者疑惑地皱著眉头道:“明明你也才二十四五,那个翟欢也已弱冠,就算比你小,姑且算他二十一二吧,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。好似比翟欢大瞭两三轮?”
“那沉小郎君为什么喜欢占翟笑芳的便宜?你口中那位‘在时爱酒,依次能喝三大坛’的‘儿’是谁?你为什么,我便是为什么。”牧童这一反问,登时将老者给问住瞭。
能是为什么?
自然是为瞭给人当爸爸的快乐啊,男人也好,女人也罢,都有一颗当爸爸的心。
老者正笑著,神色倏地一滞。
眨眼又恢複成瞭和蔼慈祥的老爷爷状态,牧童不用暗示便明白过来,举起手中把玩的竹笛,吹奏起来。碍于乐器材质,笛声算不上上佳,但从中也能看得出演奏者的功底。
一爷一孙并一牛,悠闲地回瞭村。
这是一处位于深山的废弃村落。
其他房屋久无人住,不是被虫蚁啃噬腐朽坍塌,便是毁于地滑,整个村落清清冷冷,不见人烟。唯独村头那栋老屋子还算完整,屋后栽著两株无人照料、野蛮生长的橘子树。
老者牵著老牛推开吱呀作响的老门。
跟踪尾随的斥候盯瞭一会儿,见老屋子破败残窗亮起一点点微光,半刻钟后烟囱升起袅袅青烟,终于放心的转身离开。屋内,立在窗前观察外边的老者冲牧童点瞭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