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的还在税银车上。
他们既不能折返回去取干粮,也不能继续急速行军——那太消耗体力瞭!一旦碰上叛军人马,敌方兵强马壮,我方人疲马乏,前者还有人数优势,后者去瞭隻有送死的份!
这些顾虑使得人心涣散。回援路上休憩的功夫,陆陆续续有士兵临阵脱逃,累计百馀人。哪怕杨都尉用铁血手段制止,也隻能暂时压下浮动人心,却无法挽回下滑气势。
见此情形,翟欢提议“以战养战”。
简单来说就是打劫小规模的叛军,从他们身上搜刮可用的军需物资,维持自身运作。
这一提议起初被杨都尉断然否决!
他不是不知道提议好,能让他们支撑更久一些,但他现在需要的是快速回援!
去的迟瞭,孝城一旦被攻破……
杨都尉脸色铁青,完全不敢去想。当年郑乔率兵攻下四宝郡,烧杀劫掠,让原先繁荣的四宝郡一蹶不振,变成饿殍遍野的千裡荒地,两三年才稍微缓过来半口气……
他的傢眷还在孝城!
若攻城之后又是屠杀……
光是想想,杨都尉就气得想杀人。
恨不得将郡守晏城抓来大卸八块!
翟欢冷冷反问:“按照杨都尉的办法,大傢伙儿究竟是回去回援,还是回去送死?”
先前紧赶慢赶押送粮草,半路换道碰上大雨天,半夜鏖战劫税银的歹徒,之后又是疾行回援……整个过程连口气都没好好喘一喘。武胆武者还能抗抗,普通士兵怎么办?
放弃这些士兵性命吗?
若放弃,那他们怕死逃跑又有何错?
杨都尉冷厉道:“这不一样!受威胁的又不是你的故土傢眷!孝城多少百姓还在等著……或许我们这多耽误一刻钟,死的就是……”
翟欢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的话,道:“是,我们兄弟的确不是本土人士,是不用急。”
杨都尉瞪圆瞭那双铜铃大眼,气得鼻子发红,面颊肌肉乱颤。翟欢继续:“但在场士兵,哪个不是孝城出来的?即便不是孝城本地人士,看他们的年纪,多半也成傢瞭……杨都尉不妨去问问,谁没有心裡急上火?”
不是杨都尉一个人急。
再著急也不能贸然去送死!
杨都尉捏紧拳头: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!”翟欢拿出发号施令的笃定语气,话中带著不容辩驳、不容拒绝的强硬,丝毫不惧杨都尉的怒视,“杨都尉的‘回援’,不正是拖延敌方兵力,缓解我方压力?”
保住性命的情况下才能杀敌。
命都没有瞭,那就没有任何意义。
杨都尉脸色倏红倏青。
拳头紧瞭又松,松瞭又紧。
翟欢知道他的迟疑毛病又犯瞭,给自傢堂弟使瞭个眼色,翟欢心领神会,用气势压迫一衆士兵。这些士兵面有难色,但高等级的武胆武者的气势不是那么好反抗的。
他们会控制不住地生出想要臣服的念头,理智不强硬的话,直接就顺从瞭,直到那位武胆武者将气势收回才会摆脱影响。杨都尉见状,隻得闭眼听瞭翟欢的建议。
或许是运气好,一路上碰见的叛军队伍都很小,一路上收获颇丰,低迷的气势也恢複瞭不少。直到碰见那一伙名为“募兵”,实则打傢劫舍的兵卒,翟欢倏地计上心头。
他准备玩一票大的!
===183 孝城乱(二十三)【求月票】===
翟欢打定主意搞一票大的。
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票这么大。
暂且话分两头。
沉棠应青年邀请去他营帐参观。营帐面积极大,地上铺著厚厚几层毛毡兽皮,下脚触感柔软,由此也可看出他在叛军中的地位。不同于他给人的爽利干净印象,这窝相当乱。
用一个词似乎就能完美诠释。
狗窝(w)
字面意义上的乱成狗窝。
各种零碎的小东西随意丢在地上。
沉棠随意一扫,发现不少珍稀玩意儿,角落随处可见造型精致的金银玉石、珍宝古玩,桌上摆著一盘龙眼大的莹润珍珠。
青年瞧也不瞧,随手一扫。
珍珠噼裡啪啦滚落在地。
伸手摸到矮桌下方,珍而重之地取出整理整齐的厚厚一挞写满鬼画符的纸,仰头招呼沉棠也坐下。他不适应累腿的跽坐,加之私下隻有他和沉棠二人,怎么舒服怎么来。
一条腿轻松惬意地放著,另一条腿支起当右臂的支架,累瞭便重心侧移。舒服是舒服,但有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,例如——祈善,他端端正正地坐著,眼观鼻、鼻观心。
沉棠从来不知客气二字怎么写。
她也一屁股坐下,比青年还随意。
问青年:“没人给你收拾这些东西?”
这么多钱随意丢地上,真真是土豪!
“我不喜欢有人进入我的地盘……”青年头也不抬地翻找自己前几天的得意之作,“至于这些不值钱的破玩意儿,要多少有多少……唔,找到瞭,玛玛,你瞧我作的如何?”
他目光亮晶晶地看著沉棠,嘴角上扬勾起漂亮的弧度,仿佛在等待沉棠被其惊豔的一幕。
沉棠:“……???”
不值钱的……
破玩意儿?
她道:“你这话伤到我瞭。”
青年一惊,惶恐又委屈。
“伤你?何时的事情?我没有。”
“你有!”沉棠叹气著耷拉眉头,似笑非笑地揶揄:“我是个穷人,身无分文那种穷,穷得要研究如何喝西北风不会饿死瞭。你在这么穷的穷人面前说这话,还说没伤到我?”
青年哑然,好半晌才明白什么意思,便道:“你若喜欢,这些都可以给你,这样你不就不穷瞭?不不不——地上这些不行,我回头让人重新拿一些过来……要多少有多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