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命锁正反面都刻著字。
“又偷懒?”
分赃的时候被属官撞见。
属官问:“身后藏瞭什么?”
上前将他们藏在身后的东西夺过来。
沾满干涸血污的钱袋装著分量不轻的财物,一看就知道是从男尸身上搜刮下来的。
士兵吓得笑容都扭曲瞭。
一个个战战兢兢,大气不敢喘。
这时候,属官拿起那条串著银质长命锁长命缕手绳。长命锁正面刻著“长命富贵”,背面则写著“吾儿屠荣”。属官琢磨这个名字,隐约觉得有些耳熟,仔细回想才骤然惊醒!
他急忙道:“快!将那名少年押出来!”
那日火焚辎重的叛贼不就说过,傢中亲眷在孝城?其中一人的确就叫“屠荣”,那名少年必然跟叛贼有关!属官马不停蹄去找少将军,兴冲冲地道:“少将军,大喜啊!”
青年心堵得睡不著。
百无聊赖用珍珠打弹珠玩儿。
属官一脸喜色来报喜,他也提不起一点儿劲,懒懒地道:“什么‘大喜’?喜从何来啊?”
“少将军,您看!”
属官献上一隻髒兮兮的钱囊。
青年不解其意,直到属官从中取出一条长命缕,指著长命缕挂著的银质坠子道。
“您看。”
“看什么?”
待看清正反面的字,他猛地一惊。
急忙追问:“哪裡来的?人在何处?”
属官以为立功在即,也露出松快的浅笑,道:“东西是从那具男尸身上搜出来的!”
青年听后惊得眼睛都圆瞭。
他倏忽想到那名少年。
合著,那孩子就是屠荣???
青年不由得想起沉棠那些外貌描述,再与少年一一校对,果然能吻合,当即让属官去将少年提过来。属官早有准备,冲外一喊:“人带进来!”少年被士兵一左一右押解。
此时的他已经很虚弱,身上伤口因为不久前的挣扎而崩裂,沁出猩红刺目的血,他却浑然不在意,隻是用那双写满仇恨的眸子盯著青年,恨不得用眼神将此人千刀万剐。
青年抓著一件他很熟悉的物件。
问他:“你叫屠荣?”
屠荣脸上多瞭几分仇恨之外的情绪。
嘶吼:“你把它还给我!”
青年又道:“你先回答,你是不是屠荣。你回答我的问题,我才会还给你。不然就当著你的面将它捏碎瞭!你信不信!”
屠荣气得几欲气血倒流,哑著嗓子愤恨回答: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我便是屠荣!”
青年又问:“孝城人士?”
屠荣忍下喉头滚动的铁腥味。
“是!”
青年问:“你认识祈善?”
轰的一声。
简简单单五个字,似响雷在屠荣脑中炸开,震得他耳朵嗡鸣,几乎要失语。不可思议地看著青年,喃喃: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青年又问:“可认识一位姓沉的?”
屠荣抿唇不语,脑中蓦地浮现褚曜老师的主傢郎君。嘴上没吱声,表情已经回答一切。
青年不由得拍大腿。
这叫什么缘分???
玛玛还真是亏瞭啊,她要是沉得住气,再晚几天动手,兴许就碰上失散的亲眷瞭……
青年道:“褚曜呢?”
屠荣怀疑地看著青年:“我老师。”
青年又问:“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,她叫……叫林风是吧?”
提到“林风”二字,屠荣刚稳定的情绪又一次炸瞭,青年一掌就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。
“林风人呢?”
屠荣费尽全身力气也挣不开,反而让伤口流血更加欢快瞭,最后隻得力竭放弃,粗喘著气,认命一般问道:“你究竟是谁?”
青年道:“玛玛的知音好友,哦,就是沉棠。玛玛先前还委托我关注你们的下落。”
说著他顿瞭顿。
很明显,屠荣一傢就剩个屠荣瞭。
男尸也就是屠夫,尸体已经被焚化。
他惭愧:“有愧玛玛所托,迟瞭——”
屠荣哪裡会信他的鬼话?
直到青年喊人进来给屠荣处理伤口。
青年见屠荣情绪还算稳定,解释:“抓你们的人不是我,是那位跟我不对付的义兄。你先在我这裡住下来,待时局稳定瞭,我再将你送出去,现在外头还在打仗,很危险。”
屠荣听瞭隻想冷笑几声。这时,属官带进来一隻坛子,小心翼翼推到屠荣跟前。屠荣微微垂眸,见坛子外部还裹著厚厚的粗佈,这块粗俗是用来隔绝陶罐温度的。
青年道:“我们一族兴火葬。”
屠荣肩膀一怔,猛地明白瞭什么。
他双目通红地看著那隻陶罐。
抱著陶罐嚎啕大哭起来。
至此,他隐隐有些信瞭青年的话。
青年待他哭够瞭,问:“你还有其他亲人吧?要不要借你点儿人,给他们收个尸?还是说,他们也在方才那群人裡头?”
这对屠荣而言是个很大的诱惑。他也不想爷奶、阿娘还有……林风妹妹的尸体沦为豺狼虎豹的食物。心下迟疑一番,竖起来的尖刺终于软化下来,道出瞭一傢子的遭遇。
他们一傢几经辗转,才找到可以同行的逃难百姓,谁知还没过多久就碰上抓人的叛军。
谁挣扎反抗就杀瞭谁,爷奶和阿娘在混战之中被叛军乱刀砍死,至于林风——
她跳崖瞭。
青年问:“跳崖?”
屠荣:“被抓就是想死不能瞭。”
林风这两日奔波受瞭严重风寒,一直高烧不退,遇见叛军前勉强有瞭几分精神,但还是很虚弱。叛军抓逃难百姓跟抓鸡仔一样,她想逃也逃不瞭,于是毅然决然选择跳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