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傢伙——
世傢乡绅前脚被“暴民”洗劫粮仓,后脚守城驻军粮食问题解决瞭,傻子都琢磨得出二者存在某种联系,更甚者——乌元想到一种可能,问道:“昨晚那些‘暴民’……”
龚骋:“翁之放心,手脚很干净。”
乌元脑中嗡嗡嗡地乱响。
这事儿竟然是龚骋干下的?
如此说来,早上那伙人没冤枉他。
不对——
乌元脸上不见喜色,反倒多瞭几分微不可察的阴沉——龚骋行事完全没经过他的同意,甚至连告知都没有就动手瞭?这个认知让乌元内心有一丝丝不快,如鲠在喉。
即便是龚骋,这般擅做主张也不行。
顾池先是无语凝噎,旋即将视线转向一直没吭声、乖乖坐好的沉棠——沉郎!
他知道的内幕比乌元多得多。
旁的不说,隻说龚骋经受的教育就干不出这般剑走偏锋、离经叛道、浑不要脸的事。
这属实忒无耻!
但沉棠不一样。
沉郎行事出格,永远出人意料,身边还有褚无晦、祈元良这样纵(助)容(纣)无(为)度(虐)的谋者,共叔武这样实力强横的武者,自身实力也不俗……呵呵,破案瞭。
不待乌元开口询问,顾池便将话题引到沉棠身上,笑问道:“这可是沉郎的杰作?”
沉棠反问:“是又如何?”
有瞭顾池的提醒,乌元蓦地明白过来。
他起身,郑重一揖到底,诚挚地道:“乌某在此,替孝城数万百姓谢过壮士义举。”
沉棠:“谢什么?我不过是‘借花献佛’。”
反正拿出来的是别人的粮。
说得通俗一些就是——吃贼的不心疼。
乌元道:“壮士高义。”
一番商业互吹,衆人各自落座。
乌元面露好奇之色,直言:“乌某还有一事不明,截粮仓一事,几位是如何做到的?”
其实他更想问沉棠区区几人,是怎么避开他的人手,犯下这桩大案子!在自己掌控的地盘发生这么大事,自己居然毫不知情,属实有些打他脸瞭,也让乌元生出几分危机。
若沉棠下手的目标不是粮仓而是他,他岂不是死都死得稀裡糊涂?
这可是乌元最忌讳的。
偏偏沉棠听不出弦外之音。
亦或者说,沉棠潜意识就没将乌元摆在平等对手位置,自然不会去想怎么搞死他。
沉棠抿瞭一口茶润润喉——昨晚又是一夜通宵未眠,这会儿有些上火。
“非是我等强。”她顿瞭顿,十分嫌弃地道,“分明是他们过于弱小,还不设防,几乎没像样的防御反击。起初我还以为有诈呢。”
乌元又问:“那僞装‘暴民’的人……”
若是龚骋越过自己,不告知一声就调动人手擅自行事,他就该好好考虑龚骋这张牌还能不能用——这种下属,谁会用得放心?
沉棠答道:“不是僞装的。”
“不是?”
沉棠:“他们就是‘暴民’。”
准确来说是沉棠用十斤粮食换来的打手。
孝城底层贫民窟全是廉价劳动力,人人饿得干瘦,为瞭一口吃的能豁出命。
对于米缸见底,连老鼠都不光顾的他们而言,十斤粮食真的是一笔横财!
稍稍冒点风险也值得。
他们负责混淆敌人视线,真正起作用的是己方安排的人手——不得不说,高等级武胆武者是真的香,一人能当做好几百人用。
沉棠也开始期待自己那颗武胆瞭。
出门自带几百号小弟!
拉风,有排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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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原是如此。”
乌元嘴上应和。
内心却是掀起一片滔天巨浪。
这事儿说著简单,但真正做起来可不容易。贫民窟百姓的确多,但未必都是拿钱办事儿的主。多的是混在人群中做做样子,光拿钱不办事,甚至干脆拿瞭好处偷溜的白嫖党。
这些是不服从指挥的。
那些愿意服从指挥的百姓也容易拖后腿,毕竟不是每个人懂官话,也不是每个百姓都能理解指令。相较于找人问个清楚,他们更倾向照著自己的理解行事,我行我素。
调度几十上百号毫无训练根基的百姓,要求他们照著计划,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。
隻是沉棠不说,乌元也不好追根究底。
其实他问瞭也没关系。
因为根本没什么指挥调度。
一点技术含量没有。
沉棠等人对这些“百姓”的要求就是跟著冲进去,声音喊得越大越好。
看到门就去踹门、看到人跟著打人,不过为瞭他们性命著想,尽量跟著自己的人行动。因为粮仓不在那些傢族群居的族地,位置大多偏僻。碰见的人基本都是留守的护卫。
落单受伤或者被杀,她概不负责。
这些百姓或许愚昧无知,但绝非刀子架脖子上还不知道躲的傻子,跟著跑一跑、砸一砸就能完成领到十斤粮食,还有比这更加轻松的活儿吗?谁又会上赶著落单找死?
乌元又问:“义士怎知粮仓位置?”
沉棠道:“前任郡守书房找到的线索。”
说罢,她看向龚骋。
那一箱账册是她跟龚骋一块儿找到的。
论功劳也是两人的功劳。
乌元问:“当真?”
龚骋笑著回答:“自然真的。前任郡守晏城跟孝城这些世傢关系亲密,来往密切,私下干过不少不干净的勾当。晏城也不蠢笨,每做一件事情都要留下一些证据把柄。”
这些把柄自然是为瞭掣肘孝城本土势力,既能让合作更加紧密、利益捆绑更紧,同时也是对合作者的威慑。那一箱子账册,其中便有各傢情况,晏城将他们底子摸得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