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元良能安然长这么大,全凭运气吧?”
好好一个人,偏偏长瞭一张嘴!
“自然是凭实力。”
沉棠:“……”
见她表情管理失控,五官扭曲位移,祈善开怀大笑:“沉小郎君莫著急,你还年轻,慢慢学还有得救。”
约莫过瞭一个时辰,祈善抬头看瞭太阳,这会儿正是一天日头最毒辣的时候。莫说押送犯人赶路,即便是啥也不做隻是干站著,汗水也会抑制不住地溢出来,打湿内衫。
“要不要加快脚程?”
沉棠道:“靠太近怕被发现。”
祈善:“以那些士兵懒散懈怠的毛病,这么大的烈阳哪裡肯继续赶路?多半会寻个阴凉地儿歇歇脚,喝茶解暑。沉小郎君往茶水下这么多料,在下怕去晚瞭看不到好戏。”
“元良此话有理,那我先行一步,看热乎的戏,元良你就慢慢用两条腿走吧。”
沉棠一鞭子抽摩托屁股。
摩托吃痛,撒腿狂奔。
不一会儿就隻剩下一个小点瞭,沉棠“挑衅”,祈善隻是笑笑,紧跟著口中吟道:“追风蹑景。”
奋翅则能凌厉玄霄,骋足则能追风蹑景。
隻见其身形微晃,隻留残影,仿佛踩著风,每迈一步都是三丈馀开外,神情从容,姿态轻松。
沉棠:“???”
祈善从她身边掠过带起一场微风,再眨眼,人影已经跑到几十丈外。
沉棠:“!!!”
呼叫裁判,这裡有人开挂作弊!!!
她终究还是吃瞭言灵经验不足的亏,骑著四条腿的摩托还是没跑过两条腿的祈善。
日头热辣,押解囚车的士兵被晒得受不瞭,钻到树冠茂密的小林歇息。他们三三两两聚在阴凉处,几辆囚车则随意暴露在阳光下。囚车上的犯人,不是被晒得中暑,面色青白,浑身虚软无力,便是带著严重的鞭伤。
又以那位御史中丞伤势最严重。
累、困、饿、渴,嗓子眼儿冒烟,御史中丞甚至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。
为瞭折磨犯人,士兵无所不用其极,这几辆押解他们的囚车就是根据他们身高特别定制的。有些特别高,犯人隻能微微垫著脚尖,脖子和手腕才能舒服;有些特别矮,既不能站直瞭也不能坐下,隻能维持著半蹲的姿势。
不管是哪种都无法安然入眠,几日下来,不抽鞭子也能去瞭半条命。
御史中丞的囚车就属于特别高的。
他隻能努力垫起脚尖才能好好喘上一口气,但维持不瞭多久足跟又会落下去。严重的伤势、强烈情绪宣洩、缺水、饥饿、困乏……种种因素加持,令他産生严重幻觉,干裂的唇微动。
“水、水……水……”
就在他即将晕厥的时候,他的囚车被人踹动,摇晃的幅度让他清醒过来。
“阿爹,醒醒!”御史中丞勉强找回几分理智,扭头看向隔壁囚车的儿子——儿子的囚车是矮款的,有伸腿的空间——他的表情盛满担心与惊讶,道:“阿爹,你看他们。”
他们?
谁?
御史中丞反应慢瞭几拍。
他循著儿子视线看过去,隻见刚刚还在树荫避暑的士兵接二连三出瞭事儿。或双手抱头打滚,或倒地全身抽搐、或呼吸急促困难、或翻白眼口吐白沫、或牙关紧闭面部痉挛,也有少数反应没这么严重,但也捂著肚子跪在地上,有些更是后庭失守,丑态百出。
经验丰富如御史中丞,瞬间明悟。
第一个念头,这些士兵中毒瞭!
第二个念头,有人要劫囚!
这一念头让他精神振奋,强烈的求生力量从身体深处迸发,促使他勉强打起精神。
那些士兵则乱作一团。
“水裡有毒!”
“有、有毒!”
“应敌,小心戒备!”
大部分士兵都已中毒,隻剩十来个还没来得及喝水的逃过一劫。他们拔出大刀围在囚车附近,神色惊慌,宛若惊弓之鸟般戒备每个方向。
几个呼吸过去,周遭风平浪静。
叮铃——
来瞭!
衆士兵内心响起这一念头。
但奇怪的是,隻闻其声,不见其人。
“人呢?在哪裡?”
“孝子们,你们是在找我?”
陌生的声音从衆人身后传来,他们惊吓转身,却见囚车空无一人,仅有一名面颊稚嫩、身量瘦小的持剑少年。他们转身的同时,少年持剑一扫,雪亮剑锋自眼前划过,双眼蓦得一痛。
血腥染红瞭整个视野。
少年神情冰冷如霜,提剑纵身跃下。
“游子身上劈!”
沉棠提慈母剑教训孝子,那几名犯人则脚下一空,跌倒在地。
囚车已在几十丈开外。
御史中丞瞳孔紧缩。
“许久不见啊,田师。”
御史中丞闻声扭头,却见一名高挑青年立在不远处。他将双手拢于袖中,身后微风吹拂发丝,独有一份美感。青年冲自己微笑颔首,隻是这抹微笑怎么看怎么虚假。
田师?
御史中丞对这一称呼怔然。
祈善见此便道:“贵人多忘事啊,田师。”
御史中丞的儿子搀扶著老父亲,戒备地看著祈善:“这位郎君,你与傢父认识?”
还称呼“田师”?
御史中丞也纳闷。
他们认识?
以他的见识,自然看得出青年是用什么手段将他救出,不外乎是以“星罗棋佈”构筑战场,再以“移花接木”或者其他调兵遣将的言灵将他们几个替换出来。
说著简单,但看青年与囚车的距离,“星罗棋佈”覆盖范围少则方圆百丈——在没依附归顺哪位诸侯前,仅凭自身力量做到这种程度的文士,哪会是寂寂无名的简单角色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