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棠讪讪:“……我隻是打个比方。”
一番插科打诨,气氛没之前那么令人喘不过气,沉棠往车厢外看瞭看,并未看到第二辆马车。这时又想起瞭什么,将窗门关上,生怕顾池见瞭风。她问:“无晦呢?”
祈善道:“留在孝城瞭。”
沉棠关窗的手一顿,面色煞白。几乎是祈善话音落下的瞬间,脑中平地惊雷,轰的一声在她耳畔炸开。这一瞬,她什么也想不起来、什么也听不到,手指不受控制地细颤。
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噩耗。
祈善说完也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。
若是平日,他懒得改,但换做今时今日,连他这样不信神佛的人也希望神佛能庇佑褚曜和共叔武几人平安:“莫要误会,人没死。孝城城门被破,叛军入城后优势大减,无晦他们主动留下来,尽可能拖延叛军的兵马,为城中百姓撤离争取时间……”
尽管大傢心裡知道这是杯水车薪。
但——
多争取一息,兴许能多救一条命。大势无法阻拦,但活下来的人就是此番行动的意义!
沉棠这才长松瞭一口气。
但心中仍是挂念。
“城中危险,如何能全身而退?”
祈善道:“褚曜和半步,一文一武两个高手,他们若是铁瞭心要逃,没那么容易被留。”
顾池没有揭穿祈善。
某人嘴上说得轻松实则内心没有底。
隻是不想沉小郎君担心而已。
一时间,车厢内又一次归于平静。
顾池也将药方交给沉棠。
沉棠看著药方上密密麻麻的药材,心下算瞭算每一副药的成本,暗暗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顾先生身价果然高,病秧子不好养!
一副药就抵得上寻常三口之傢一月嚼用,而他这个药方是将三副药煎熬成一碗,一天要喝两碗。隻是吧——哪怕药理知识不多,也知道这些全是益气补血、滋阴养肾……
沉棠用馀光悄咪咪打量顾池……
的腰!
这身子骨也太虚瞭。
天天这么喝还风一吹就倒。
隻是,自己是理亏一方,沉棠隻得搜肠刮肚,想著怎么解决这些药材。顾池也饶有趣味地看著,他想知道沉郎有什么解决良策。这张药方隻有三味比较贵,其他还行。
当然,难度是指时局平稳的时候。
当下兵荒马乱,可不好找啊。
正想著,却听沉棠感慨:“诸子百傢也有‘医傢’,那些岐黄医书也算‘言灵’……怎么就不能直接一个言灵下去治病救人呢?”
缺少气血?
没事,一个言灵撑爆他的血条。
她算是明白瞭,时下言灵多以兵傢为主,儒傢、道傢、法傢之类的打打酱油。农傢、医傢、阴阳傢之类的,却连个酱油角色也捞不著。明明医傢关乎民生……
隻是,想想这个世道的残酷也能理解。
学医不如从文从武。
费瞭老大力气、不眠不休救回来的人,出个门可能就被人搞死瞭,两个势力开战,一死死一堆,搁谁谁心态不崩啊?
不过,沉棠也隻是低声抱怨。
倒是撸猫猫的祈善若有所思。
顾池没说话。
士兵驾著马车朝著一个方向疾驰,本以为很快就能安全,谁料出瞭点儿意外。
倏地,一道箭矢破空而来。
祈善早有准备,升起一道文气壁垒。
沉棠警觉:“有敌情?”
祈善:“稍安勿躁,我且去看看情况。”
他掀开车帘,弯腰走瞭出来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士兵面色凝重又后怕又庆幸。
刚才那支箭矢冲著他脑袋来的。
一旦被射中,焉有小命在?
他指瞭指前方密林方向。
道:“此处非常不对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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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兵虽是普通人,也能感觉到那种玄妙的“杀气”,待他回过神才惊觉后背沾满瞭冷汗。
他极其小声,生怕被暗中敌人听去。
“先生,要不要换一条道……”
其实两个选择都很冒险。
附近就这么一条路。
若是折返回去再选择其他的路,担心会碰上叛军,但继续走这条路,又怕会遇见不亚于叛军的危险,实在是为难。士兵内心也是懊悔不已,庆幸祈善没有出言责怪于他。
谁料祈善抬手制止:“不用,继续。”
士兵紧张地喉咙滚动,吞咽几口口水,迟疑又畏惧地看瞭一眼先前冷箭射来的方向。刚刚那回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。祈善给他喂瞭一颗定心丸,淡淡地道:“无妨!”
祈善并未回到车厢,直接坐在车外。
车厢内,沉棠询问外头什么情况。
祈善回答说:“无事。”
沉棠对这个回应并不满意。
刚刚那支箭来势汹汹,怎么看都不属于“没事”的范畴。于是,她将视线转向顾池,眼神询问。顾池的文士之道简直是刺客的天克,一切隐藏、潜伏、刺杀都无所遁形!
事实也如她猜测那般。
顾池的确早早就发现林中藏瞭人。
他无声做口型:“林中有几个小喽囉。”
沉棠这才放下心来,继续闭目养神。
她要抓紧时间恢複一部分文气,以免遇见棘手危险帮不上忙——一行人,两个士兵就比普通人好点,顾池一脸病秧子相,还得靠汤药吊命,祈善脸色不好,想来为瞭闯出孝城也累坏瞭,杨都尉重伤昏迷未醒……
一番细数,唯独自己最靠谱。
被迫听到沉郎心声的顾池:“……”
什么叫他一脸病秧子相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