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颊绯红,羞愧难当。
被迫听到乱七八糟心声的顾池:“……”
其他的暂时搁置一旁不谈。
先说一说“良傢妇男”四个字是何意?
活瞭二十多年头一次被人这么形容的顾池,差点儿要气笑瞭,唇角笑容带著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。沉棠越看越心虚。作为有操守三观的五好少年,她深知自己做得不对。
硬著头皮准备道歉。
结果被顾池一个眼神堵回来。
“如此说来,沉郎承认坏瞭在下名节?”
祈善闻言被口水呛得咳嗽不止。
动静吓到瞭自顾自玩他袖子的素商。
看著一脸无辜可爱的素商,祈善平缓呼吸,好笑地反问:“顾望潮,你有那东西吗?”
顾望潮还有名节?
顾池冷哼:“话说回来,要不是在下及时出手,沉郎这条性命在不在还难说呢。这可是救命之恩,沉郎你是认还是不认?”
沉棠也哑然,小心压低声道:“这、这救命之恩自然是认的。多谢顾先生仗义出手,大恩大德,日后若有机会,必当报答,隻是坏瞭名节这个……会不会太严重瞭……”
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怎么著顾池瞭。
顾池:“先前沉郎醉酒,也是这么说的——多谢顾先生出手相助。大恩大德,日后若有机会,必当报答。结果就命人打昏在下,将人掳瞭过来。沉郎可知在下目前效忠谁?”
沉棠回答:“是乌元吗?”
顾池道:“是,正是他。你别看乌元年纪不大,但他骨子裡生性多疑,即便是心腹也多有戒备。你衆目睽睽之下将在下掳走,乌元若是知道瞭,势必起疑,怀疑在下忠心。”
一个被怀疑的下属,一般很难得到重用。
某种意义上,的确是被“坏瞭名节”。
沉棠听得目瞪口呆。
明知道顾池是在满嘴跑火车,但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,毕竟历史上不少人就是中瞭“离间计”被顶头上司炒鱿鱼,继而失势。
祈善在一旁听得眼白都要翻上天灵盖瞭。
顾池这厮有“名节”、有“忠心”,绝对是他今年听过最大的两个笑话——试问,一个善听人心的人,岂会真正忠心与谁?
他就不信那个乌元真正表裡如一。
一个生嫩小崽子,能让顾池真正归心。
祈善敢用素商一年份的小鱼干打赌——顾望潮待在乌元身边,必定另有所图,隻是被自傢沉小郎君横插一脚,也不知有无破坏他的计划。毕竟,顾池这人记仇起来……
顾池被祈善这一通不加掩饰的心裡话说得脸黑,没好气道:“在下器量不止这么点儿。”
祈善嗤瞭一声,不置可否。
顾池也哼他。
唯独沉棠在想著怎么补偿。
胸腔那颗活蹦乱跳的良心让她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——嗯,最重要的是,她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必须杀死顾池。倘若有原因,她的良心可以转化为薛定谔的良心。
可以有,也可以无。
顾池嘴角微微一抽,颇有些无力:“沉郎啊,当著在下的面想这些是不是不太好?”
沉棠:“但当面说出来不太好意思。”
隻是在心裡想,顾池又能精确明白她的态度,能减少很多误会。至于会不会惹得顾池生厌?这本就是个“人为刀俎、我为鱼肉”的混乱世道,不能以常理度之。不怎么中听的坦荡总比沾著甜言蜜语的虚僞,讨喜得多。她思忖好一会儿,决定放瞭顾池。
谁料顾池却不答应瞭。
沉棠问他:“为何?”
顾池道:“兵荒马乱的……在下手不能提、肩不能扛、剑不能舞,且身体沉疴、手无缚鸡之力……唉,若碰上蛮横无理的叛军,必死无全尸,更遑论回到我主身边尽忠呢?”
他将自己说得可怜兮兮。
弱小无助又可怜。
不待沉棠开口,他又说起自己身体如何如何不好,无法吹风、不能见雨,每日朝食、飧食都要喝一碗价格不菲的汤汁吊著小命。这些药汤都是乌元报销,也是顾池愿意尽忠的一大原因。如今被沉棠掳走,变相断瞭他每日的续命汤药,他怕是命不久矣。
沉棠见他说得煞有其事,初时自然不信,但见顾池一脸病容、病恹恹的样子做不得假,衣袖衣襟间又总带著一股淡淡的药汤味,而不是时下士人喜欢的熏香,信瞭三分。
她为难道:“那你还记得药方吗?”
顾池问:“问这个作甚?”
沉棠叹气:“总不能害瞭救命恩人。”
顾池同样叹气,一副“这不能怪沉郎、我愿意原谅沉郎”的表情,宽容大度、善解人意。
“此事并非你有意为之,醉酒之行,做不得准,在下也不怪你。如今兵荒马乱,莫说弄到那些药材,便是头疼脑热也找不到郎中医治……倘若熬不过来,也是在下命有此劫。”
祈善面无表情地双手环胸。
左眼写著“你演,你继续演”。
右眼写著“信你一个句读就是傻”。
天庭写著“这裡居然真有个傻子”。
沉棠却拍著一马平川的胸脯,语出惊人:“顾先生大可以放心,弄不来郎中,但不代表药材不行,马钱子我都能弄来!肯定能将先生完好无损交给乌元,我再出面跟他好好解释,保证不会损瞭你们的主臣之情。”
祈善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。
似乎孝城一战的阴霾也散去不少。
这时,那名照顾杨都尉的士兵嘀咕道:“俺记得那‘马钱子’似乎一点就能将人药死?”
顾池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