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白素将“仗义行侠、劫富济贫”这八个字视为道义本心,贯彻始终,沉棠就不担心白素会不喜欢她。白素不仅会喜欢她、欣赏她、敬佩她,还会将她视为官场清流。
在全员皆恶人的浑浊世道,在泥潭挣扎的人,哪个会不喜欢公正廉明、爱民如子、有雄心壮志力挽狂澜的明主?沉棠内心这番自恋的心声,酸得顾池五官几乎皱成一团。
他道:“沉郎,你也不用如此不见外。”
不要什么话都说出来。
他害怕!
顾池十分笃定,沉棠是故意这么说的。
脸皮厚得让他无从吐槽。
沉棠道:“我这叫心口如一啊。”
顾池:“……”
吹著冰凉刺骨的夜风,沉棠双手环胸,与顾池一道在溪边散著步,聊著天。
说那一句话的时候,她脸上漾开浓鬱笑意,双眸含光,胜过头顶天幕星河璀璨。
顾池看著她,语气幽幽,带著点儿怨:“刚才沉郎是不是说瞭——‘在全员皆恶人的浑浊世道,在泥潭挣扎的人,哪个会不喜欢公正廉明、爱民如子、有雄心壮志力挽狂澜的明主’,还有‘这世上最简单最快撬开一人心防的,唯有投其所好’?沉郎这是在‘投我所好’吗?”
他真心怀疑一事儿。
祈善和褚曜别不是这么被糊弄的吧?
沉棠含笑歪瞭歪头。
神色无辜地眨巴那双黑眸。
“望潮这般好,谁能不喜?隻是——”她将顾池这个问题踢回去,“你可愿‘投我所好’?”
顾池:“……”
先前还一口一个“顾先生”,戳穿她本相瞭,张口便是“望潮”——顾池真心怀疑,自己答案要是否定,沉郎会不会当场闷一口酒,送他上西天?这也不是不可能……
顾池并未正面回答,隻是道:“沉郎年岁还小,不知人心易变。你如今可以心口不一,但来日真位高权重瞭,你会知道在一个人面前毫无心声秘密可言,这人会多么可恨。”
畏惧、害怕、厌恶……
直至恨其欲死!
沉棠直言道:“对于一个心裡想什么,嘴上就说什么的坦荡之人而言,这没什么。”
再者说——
再“可恨”能比元良的“弑主”还可恨吗?
debuff都迭这么多个瞭……再加一个也没啥,虱子多瞭不愁。隻希望以后能结识几个文士之道正常、不那么废主公的。
沉棠的要求非常卑微。
顾池闻言,并未立刻回答。
二人安静无声,直到他开口打破。
顾池问:“顾某有个问题。”
沉棠:“你问。”
“沉郎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?”
沉棠:“……”
她还在想顾池要问什么问题考验她的“心口如一”,想瞭半天就在纠结这个???
就这???
沉棠一脸的鬱闷:“女的!”
又强调:“货真价实,童叟无欺!”
顾池:“……”
听沉棠亲口承认,顾池仍有几分做梦的感觉,哪怕他早就从沉棠的心声获知真实性别。
沉棠就非常好奇瞭。
“你瞧瞧我这张脸,生得这般好姿容,怎么可能不是女儿傢?”好傢伙,还能硬生生掰出个“男生女相”的理由解释这张脸。
顾池:“……”
沉棠又道:“要是这样都不能让你相信,我还能抖个秘密,你听是不听?”
顾池:“……多大的秘密?”
沉棠想瞭想:“要是听瞭之后还留不下你的心,我隻能留下你的身体瞭。”
顾池闻言果断选择瞭不听。
“主公如此赤诚坦率,池岂会不信?”
沉棠:“……”
修整一夜,第二日天蒙蒙亮便啓程。
边走边吃干粮,不耽误时间。
白素感觉到车厢在摇晃,从纷杂冗长的混沌梦境醒来,随著五感逐一归位,她感觉队伍的脚步声似乎过于多瞭。勉强坐起瞭身。
她所处的队伍在中央靠后位置。
白素小心翼翼掀开车帘,入眼所见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精壮部曲,甚至不是傢丁护卫,而是一群削瘦、面带憔悴的百姓。
多是老弱妇孺。
年纪大的,华发满头。
年纪小的,尚在襁褓。
他们行在中间,最外边才是一群身穿佈甲、皮甲的青壮,或骑马、或步行。
尽管前者行走很慢,后者也未出声催促,而是有意识调整脚步,保证不让人掉队。
这一幕看懵瞭白素,闹不明白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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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素的动作惊动照顾她的妇人。
妇人问:“娘子可是需要点儿什么?”
白素被逮瞭个正著,心底无端浮现几分心虚。她神色尴尬地放下瞭车帘,倏忽计上心头,准备从妇人口中挖出点儿什么情报:“没什么需要的……夫人可知那位郎主来历?”
妇人警惕道:“你问这作甚?”
“奴傢遭逢大难,遇上恩公才侥幸捡回一条命……”白素垂首,柳眉婉约,刻意遮掩过于英气姣好的面庞。隻听那娇娇软软的声音,脑中下意识便脑补出一位娇弱的小娘子。
没有人会对弱小可怜的人提起防备。
甚至会心生怜惜。
妇人道:“原是如此,唉,可怜瞭。”
她怜悯地看著一身伤势的白素,不禁脑补一出“娇女子遭逢厄运,狠恶霸仗势行凶”的戏码,再由己及人,终是放下瞭戒备。她轻叹一声,打开话匣:“郎主来历,小妇人也不知,隻知道姓沉,是个难得的大善人。”
白素闻言诧异。
“大善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