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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下,让朕来(410)

官吏闻言脸色稍霁。

想著这位新郡守也不是毫无优点。

懂得知恩图报,人品也不会太烂。

官吏又问:“那位娘子哪年来的?”

沉棠不太确定。

“有可能是两年前,也有可能是三年前?先前各处打仗,消息不便,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沉棠面露惭愧之色,给予的信息也非常模糊,但官吏并未因此就继续降低好感度。

烽火连三月,傢书抵万金。

哪怕是太平盛世也不好通讯往来,更别说是人人自危、朝不保夕的战乱时刻瞭。

光是活著就极为不易瞭。

“沉君莫急,查过户册便知道瞭。”

沉棠点头“嗯”瞭一声。

为瞭多看看浮姑城的情况,沉棠刻意让官吏带著自己多绕半圈——站城墙上看到的,与近距离看到的,视觉冲击不一样。

看著城中五六成的危房,不敢想庶民是怎么靠著这些屋子遮风挡雨、避寒祛暑。

这场初雪,不知会冻死多少人。

沉棠刻意让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。

为瞭将戏演得像点,沉棠让康时、祈善帮自己去查户册——名义上是找寻“阿姊”下落,实际上是为瞭抓寻几傢“富户”的小辫子——以他们在河尹的嚣张作风,不可能不留下案底。

若是以前,这些人或许会销毁证据,一把大火烧个干净,来一个死无对证。

但河尹在他们手中掌控太久。

被他们打压搞死的所谓“郡守”也不下五指之数,沉棠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少年能成什么气候?河尹这片地方是他们说瞭算,国主的御令也不好使。嚣张跋扈,自然不惧。

康时被堆积的灰尘呛得直咳嗽。

随便拿起一卷,借著窗外的光看瞭眼,道:“这还用得著专门来找?一抓一把。”

祈善:“先不管这个,全部收起来。”

翻出一卷丢进木框一卷。

康时看著上面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,简书存放有些年头,边缘角落还生瞭霉,由此可见它在这屋子堆瞭多久。受害之人,无处可伸冤多久。每一卷都淌著庶民的血泪。

褚曜、共叔武和赵奉负责安顿他们带来的人,从中挑选精锐,补充空荡荡的治所。既然在河尹落脚扎根,该有的都要安排起来。再过一段日子,治所会相当“热闹”。

另外,还有一事。

沉棠让顾池算算各个官吏的月俸,先从自己这裡掏腰包,给他们垫上三个月。

剩下的,等吞瞭张氏这头肥羊再给补上。未免这些人中间有张氏一派的耳目,沉棠隻哭穷说自己目前手头拮据,帐下人马开支又很大,暂时无法补足月俸。

让他们耐心再等一两个月。

这三个月的月俸先拿回傢过个好年,待开春农耕,她再想办法给大傢伙儿补上。

官吏们诧异。

根本没想到沉棠会有这操作。

虽说他们打著旁敲侧击,讨要拖欠月俸再移病的主意,但心裡也清楚可能性不大。因为拖欠他们月俸的人又不是沉棠,她隻是来上任的新官,没有义务私补他们。

愿意掏腰包,那是她豁达。

不愿意掏,官吏们也无话可说。

他们都准备厚著脸皮,找个机会提提此事,没想到沉棠刚来半日便主动伸出援手。

人傢如此厚道,他们也不能恬不知耻,前脚拿到月俸,后脚就告辞走人,至少也要干上半月一月,不然心裡过意不去。

天色渐黑,衆人各自散去。

沉棠问顾池:“他们有无问题?”

“心思还算可以,并无耳目。”

沉棠刻意带上顾池,又让官吏们领路到处逛,除瞭瞭解浮姑城的情况,也有试探他们底细的意思。要是有张氏这些人安插进来的,尽快扫出去,免得夜长梦多。

“那暂时用著吧。”

毕竟都是打工人,生活不易。

沉棠扒拉一下自己现在能用的人手,勉强能凑出一个“草台班子”,这几日要尽快拿出一套整治浮姑的方案。特别是这天气越来越冷,不少庶民怕是熬不过去。

“修缮房屋……要钱!”

“赈济庶民……要钱!”

“垦荒耕种……要钱!”

“招收流民……要钱!”

钱钱钱钱钱钱钱钱……

沉棠恨不得自己能点石成金!

“天底下的富人这么多,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……”她头疼地捂著额头,看著无从下手的计划,左眼全是“赤字”,右眼全是“oney”,“淦!果然还是要宰土豪!”

“实在是太难瞭……”

沉棠像是被抽走瞭脊椎骨,整个人软趴趴地趴在老旧脱漆的桌案之上。结果帮著看账目的顾池,凉凉撇瞭她一眼,无情地道:“主公动静小点,这木案不是很结实。”

案脚还摇摇晃晃。

吃力地发出吱呀声响。

沉棠刚想说自己可没那么重,下一秒,上身突兀失重,连人带桌案上成堆的简书账册,往地上哐当一栽。还有几份书简砸瞭她脑袋,沉棠呆呆趴著,表情生无可恋。

“淦!”

(╯‵□′)╯︵┻━┻

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委屈!

桌案早不坏晚不坏,偏偏她那么轻轻一趴就倒瞭,跟著她作对是吧?沉棠表情狰狞,内心狂野的野兽准备破笼而出。恨不得一脚将这堆碍眼的玩意儿踢飞瞭!

顾池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声。

沉棠爬瞭起来。

咬牙道:“你还笑?”

顾池调侃:“哭的话不太吉利。”

沉棠:“……”

文心文士的节操果然是个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