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棠指著干得热火朝天的庶民,又指瞭指粗粗有个轮廓的简陋地基。
“西南角这边重建,预计春末夏初就能竣工,但元良不觉得很不和谐?这片这么整齐崭新,浮姑其他地方又乱又破,大部分庶民的屋子还是危房,不知何时就塌。”
祈善:“……”
他不知该不该提醒自傢主公,她所在的治所塌瞭大半,庶民屋子还坚挺。
不过,沉棠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。
可问题是——
祈善道:“主公,咱们银钱不足。”
不足以替庶民将屋子都修缮一遍。
那些预算还有其他用途。
待荒田开垦结束,春耕之前全部租借给庶民,还得用这些银钱弄到足够的种苗。祈善的打算是跟吴贤那边商量买,作为主公曾经的好盟友、好战友以及现在的好邻居,这个忙他不能不帮。
也不是不给钱,就是钱给的少。
若一点不给——
呵呵,吴贤帐下的秦礼第一个不答应。
一言以蔽之,钱不够,死心吧。
沉棠恨铁不成钢,与他沟通:“元良怎么那么死脑筋?咱们要发散思维,你知道什么叫‘期房’、什么叫‘房贷’、什么叫‘开发商’、什么叫‘按揭’?”
听著一连串陌生的词彙,祈善放弃去理解它们的意思,直接照抄作业。
他道:“不知道。”
沉棠:“……”
祈善看著她,虚心求教。
“大致的套路是这样的,你附耳过来听。”沉棠看瞭看左右,确定没有套自己麻袋的人,这才冲祈善招瞭招手,示意他蹲下来听,“咱们现在是没有钱,还得撒出去钱招聘庶民干活。这意味著什么?意味著钱都到瞭庶民手中,你懂伐?咱们从他们手中掏出钱,给他们建房子。”
祈善:“???”
他的表情完美诠释什么叫“地铁老爷爷脸”,甚至忍不住要用手背测一测沉棠额头温度,不然怎么好好得开始说浑话瞭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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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没说浑话。”
沉棠拨开祈善的手。。。
神色带著几分小小的意外。
她道:“一看就知道元良不是当奸商的料!房地産可是割韭菜的超级大镰刀!不被它割过的韭菜那都不能算是正宗的韭菜!咱们花钱聘用庶民干活修建房屋,然后再将房屋卖给他们,将他们手中的钱赚回来,赚回来的钱再聘请他们继续干活……”
祈善:“……”
前面那几句他听得半懂不懂。
勉强连蒙带猜明白大致的含义。
后面的几句话就通俗易懂瞭。
乍一听似乎没什么毛病。
不过,他们给庶民的薪水也隻够庶民基础温饱,手中隻剩一点儿馀钱罢瞭。
按照主公的设想根本完不成。
除非他们给庶民开更高的薪酬。
一来这不现实,他们没有那么多钱粮;二来,人力价值是有限的,超出人力本身价位,会养成庶民懒怠、不事生産、不思耕作的坏习惯,破坏其他行业,其后患无穷矣。
祈善对此提出瞭异议。
希望能掐灭自傢主公不显示的想法。
沉棠道:“我当然知道这些问题。”
庶民手中是没什么钱,赚的钱也不够,至少不够修缮新屋子,但他们可以低息放贷。好比先前低息抵押房贷给商贾、庶民,鼓励他们去外地进年货回来买卖一样。
祈善蹙眉。
这问题不是绕回来瞭?
他们手中没有这么多馀钱。
沉棠见祈善还是没有get到自己的意思,叹气——不都说文心文士黑心狡猾吗?
元良这么老实,反倒衬得自己这个“黑心·房地産开发商·资本傢”过于无耻。
“不需要那么多钱粮。”
“不需要?”
沉棠道:“对,假设——一户普通三口之傢居住的屋子价值一千钱,庶民先付两百五十钱就可以住上新屋子。剩下七百五十钱分作几年、十几年还完,每个月挑选固定一日还钱。数额必须是他们努力工作就可以承担的,不影响温饱,这样如何?”
祈善顺著沉棠的提议往下想。
并不乐观:“庶民已经得到新屋子,又怎么会主动偿还剩下的七百五十钱?”
这种法子太容易出现坏账。
庶民若想赖账,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。最重要的是,坏账的不会是一傢一户,而且每个月都要收账,事务繁琐,也意味著每个月都可能存在拖欠、赖账的风险。
不说其他地方,隻说浮姑城这一块。
从月初催账到月末都能把人累死。
更遑论说几年、十几年瞭。
“在庶民偿还所有欠款前,这屋子还不是完全属于他们的。倘若这么低还是无法偿还或者恶意拖欠,治所有权将屋子收回来重新卖出去,所得欠款扣除庶民还未偿还的部分,剩下的部分再还给庶民,这不就行瞭?”
祈善问瞭另一个很关键的问题。
“但主公有无想过——庶民手中莫说两百五十钱,便是五十钱都很难凑出来。”
效仿晏子修筑路寝以赈济灾民的法子才实施多久?饥民目前还要靠著每日结算的钱粮解决吃饭问题。再怎么省吃俭用,结馀下来的储蓄还不足以维持几日温饱。
又怎么掏得出两百五十钱?
除非再给他们加薪。
然后问题就绕回瞭原点。
“哎,元良就是太老实瞭……”
祈·恶谋·善:“???”
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此生会跟这个词有关,若让秦礼他们知道还不笑掉大牙瞭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