倘若这一年发生灾荒,也很容易被庶民归咎为“不敬春神, 春神发怒”之类的原因,容易被有心人利用。民心生乱,便生乱象。
“既然这样那就办。”
搞个形式就能节省麻烦,她也乐意。
隻是,沉棠没想到这裡还有她的事。
春耕祭祀开始之前,会由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担任社宰朗读提前写好的祭祀春神的文章,也可以念、唱一首农事相关的诗词。再将文章焚烧,传达给天上的春神。
之后才是“表演”环节。
令耕牛下地犁地,木犁划开地皮。
再由社宰洒下粮食种子。
其他人跟在后边儿操持农具。
一群人在田地裡热火朝天展现农耕时候的情形。之后还有用牲畜祭祀春神,社宰率领衆人焚香祷祝。一切结束之后,参加活动的庶民都能分到一点儿祭祀后的畜肉。
连这个“分畜肉”也大有讲究。
谁傢富裕、谁傢贫穷、谁傢田多、谁傢田少、谁辈分高、谁名望大……能分到的畜肉大小、部位都不一样。小小的“分畜肉”,裡头可都是人情世故呢……
沉棠:“……我也得这么干?”
完全是社恐人士的噩梦!
褚曜摇头:“是也不是。”
他说的这些流程一般是以村落、宗族为单位会搞的,沉棠是郡守,春耕祭祀流程大同小异, 畜肉爱怎么分就怎么分。
反正他跟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。
沉棠:“……”
他们又呈递上来一份册子。
上面记录著耕田、农具、耕牛、种苗的分配。因为浮姑城庶民重新登记造册的工程已经结束, 这些也没耗费多少时间。
徐解和吴贤在耕牛、农具上面做瞭文章, 但影响不大,反正他们也不是用耕牛耕地, 就是赵奉累点儿——嘿嘿,毕竟不是自傢的武胆武者,用著不心疼!
至于种苗种粮,数量倒是充裕。
解决瞭燃眉之急。
沉棠逐字逐句将册子全部看完。
长舒一口浊气。
这是今日唯一的好消息瞭。
沉棠指著农具木犁的记录说道:“回头找两个木匠过来,木犁大有文章可做。”
现在的木犁都是直辕木犁。
笨重,回转困难,耕地效率低。
沉棠也不能回回都指望武胆武者耕地,毕竟武胆武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主场在战场而不是在农田,改进木犁才是王道。
褚曜二人也没问什么,直接“唯”。
他们这位主公年纪虽小,很多时候还跳脱话痨,但该靠谱的时候,绝对靠谱。或者说,玩世不恭隻是她掩盖真面目的假面。
沉棠揉著酸胀的眉心。
想瞭一圈还没想到缺漏的。
便道:“暂时便这样吧。”
冰雪消融,春耕良辰。
沉棠这几日都在做功课,毕竟是第一次主持春耕祭祀,流程必须熟悉。徐解在春耕开始前五天离开,毕竟天海那边也有相同的风俗,他作为吴贤帐下要员要到场。
沉棠暗中耸肩,也不强留。
隻是送行那天提醒他“合理避税”。
徐解笑得勉强,带著五十坛“去年限量版”灵酒离开——要不是他阻拦,沉棠还想怂恿他搞年份限量,包装一番狠宰大肥羊。
徐解:“……”
大可不必。
一桩”合理避税”就够主公发火瞭。
春耕那一日,天晴,微风。
祭祀一切都很顺利——
个头啊(╯‵□′)╯︵┻━┻
出师不利!
“祈元良!看你猫做的好事!”
沉棠没想到自己做的小抄纸条被素商一泡尿给毁瞭,已经有成年美女猫猫体型的素商见势不妙,足下发力,一溜烟窜向自傢铲屎官。口中喵喵轻叫,调子撒娇婉转。
作为拥有一名文心文士当铲屎官的素商小美女,这几个月可劲儿瞭长,明明是小母猫,却有一张圆溜溜的脸。一双眸子更是圆滚滚的看得人心颤,谁能拒绝它呢?
至少祈善不能!
“主公,这是?”
沉棠一手捏著鼻子,另一隻手手指捻著小抄一角:“你看看它干的好事儿!这可是我专门准备的祭文,为此我差点儿秃头!”
偏偏还没有网盘备份!
祈善皱眉看著在他怀中撒娇踩奶,一脸无辜的素商猫猫:“主公可还记得?”
“你会记得自己每天写瞭啥?”
祈善耿直:“会。”
“但我不会!”
糟心!
现在重新写一篇也来不及。
沉棠隻得搜肠刮肚去想合适的文章。
祈善倒是知道很多,但每一篇都是行文晦涩、篇幅冗长,再加上时间快到,沉棠心急,莫名记不下来。最后隻得破罐子破摔。
“算瞭,临时抱佛脚吧。”
篇幅长的不好弄,短的她行。
沉棠一身郡守行头匆匆赶来。
治所几乎所有官员都到整齐瞭。
祈善、康时、褚曜、顾池、共叔武四个在沉棠身后第一排,之后是浮姑治所有资质的高阶官吏,再之后便是狸力、白素、林风、虞紫……赵奉应该也在前排,但他毕竟是吴贤帐下,婉拒邀请,带著心腹属官在人群前排围观看热闹。
偶尔能听到人群窃窃私语。
仔细一听都跟白素、林风三人有关。
原来,浮姑城的春耕祭祀是非常严肃的场合,本身不允许女子参加,隻能看。
但沉棠允许,官吏也不好阻拦。
庶民碍于沉棠也不敢明面上吵嚷。
祭祀坛前。
沉棠暗中深呼吸一口气。
她选择瞭一句十分耳熟能详的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