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棠隻是笑:“他生气做什么?”
徐解不吭声瞭。
沉君居然还有脸反问吴贤生气什么?
紧跟著又听沉棠厚著脸皮道:“他不该生气,还应该感激咱们才对。你说说,我上面罗列的法子,哪一条不能用?拿‘配货’这个说,顾客花的钱是买其他货物,买酒才花瞭一两。酒税要交也是交这一两。咱们有逃税漏税吗?没有啊,老老实实交瞭酒税。”
“盲盒抽奖也是一个道理。”沉棠仔细将东西掰碎,强行塞进徐解的小脑袋瓜,“顾客花钱买的是酒吗?不是啊,买的是抽奖资格,是游戏!酒是顾客玩游戏的奖品!现在的律法有哪一条是对赠送的免费奖品上税的?”
徐解艰难道:“并无……”
沉棠情绪激动的一巴掌拍他背心。
“没有就对瞭!既然他们翻遍律法也找不出咱们不合理的地方,那咱们就是合理的!既然是合理的, 那就是被允许的!既然是被允许的, 那就是可以去干的!”
徐解眼神变得一言难尽——他怀疑沉君被人狸猫换太子瞭!这些话怎么可能是从赤诚热心、善良仁厚的沉君口中说出的?
不可能!
绝对不可能!
“文注。”
沉棠唇角仍噙著笑意。
隻是这一声“文注”却听得他脊背微麻。
给他的感觉像极瞭吴贤被几个兄弟被刺,恨不得手刃手足时的森冷语气。他也是在那时候看到吴贤身上的狠!不过,这种感觉转瞬即逝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沉棠问:“它们总有一条可用吧?”
这话还带著几分“威逼”。
就好似吴贤先前对沉棠的“威胁”。
她强逼著徐解必须“合理避税”一回!
“自然。”徐解压下内心不适, 勉强笑答, “徐某今日才知什么叫‘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’。吾观沉君在商贾之道颇有天赋, 倘若潜心经营, 未来必是竟天下巨富!”
沉棠却道:“商贾?那可不行。”
“为何?沉君也不喜商贾吗?”
沉棠摇头,直言:“从未有过, 商贾也有其存在的意义。但文注或许没听说过一句俚语——屯粮不屯枪, 傢裡是粮仓;屯枪不屯粮,处处是粮仓。商贾有钱财却没与之匹配的武力依仗,不事生産却有能力揽尽钱财,迟早是豺狼虎豹眼中的储粮。”
她拍拍表情僵硬的徐解的肩膀。
“人有, 不如我有!”
为什么非要二选一?
成年人, 全都要!
吓唬瞭徐解, 沉棠内心的火气纾解三分, 但还剩下七分需要她独自消化。
顾池大老远便听到沉棠的心声跟吃瞭爆竹一样, 骂骂咧咧, 十句有十一句在问候吴贤和徐解这对主臣组合。同来的褚曜停下脚步, 疑惑看他:“望潮怎得不进去?”
顾池苦笑。
伸头一刀, 缩头也是一刀。正犹豫要不要进去, 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“进来”。
二人相视一眼,同时踏入。
沉棠脸上仍有怒意残留。
“主公为何动怒?”褚曜弯腰将沉棠掀翻的矮桌书册整理好, “因为徐解?”
他们也收到徐解过来的消息瞭。
“你们瞧瞧就知道瞭。”沉棠将徐解送来的几卷账册简书递给二人,他们一目十行看完, 又互相交换对方的,眼底闪过瞭然。
沉棠恨不得将眼前的矮桌当作徐解掀翻瞭, 气鼓鼓道:“你们猜猜他说瞭什么?”
褚曜温和问:“什么?”
“种苗都是好种苗。”
褚曜中译中:“就是价格略贵?”
“农具虽不是全新但胜在价格低!”
褚曜笑道:“估计是往年用过的旧物,没到不能用的程度, 但估计也用不瞭多久。”
沉棠听得越发气瞭, 咬牙切齿:“耕牛都是服役多年有丰富经验的老牛!”
褚曜跟顾池对视一眼。
对商贾的奸诈有瞭进一步认知。
“那就是过瞭壮年的老牛?”
沉棠拍得矮桌哐哐响。
“他吴昭德和徐文注当莪们这裡是垃圾回收站吗?处理泔水的泔水桶吗?就这些破东西还花光瞭两千三百多两,零头都给我们贪瞭!欺人太甚!实在是欺人太甚!”
褚曜二人隻能你一言我一语劝沉棠。吴昭德二人的骚操作,他们有心理准备——吴昭德怎么可能眼睁睁看著己方万两白银流入沉棠手中?不搞点事情根本不可能。
自傢主公是吃瞭不瞭解的亏。
沉棠扯瞭扯嘴角,冷笑, 掷地有声道:“不过我也反将一军回去瞭,坑我一次, 还能次次坑我不成?不彻底离间吴昭德和徐文注, 我沉幼梨三个字就倒著写!”
这么说狠话还觉得不够。
“说到做到,做不到的是小狗!”
褚曜:“……”
顾池:“……”
其实他们也挺佩服吴贤和徐解的,这俩居然有能耐将沉棠到这种程度!
属实惊人!
沉棠以手成扇给自己扇风。
大脑冷静下来,理智也回归瞭。
“无晦和望潮来有事?”
以“穷”和“007”为企业文化的草台班子,在沉棠这位老板的率领下开始瞭疯狂内卷。若没有特殊事情,沉棠一般都见不到这俩。
褚曜解释说:“为春耕祭祀一事。”
“春耕祭祀?”
二月河开,三月春暖。
这场雪结束, 天气就会一天比一天暖。
为祈求新一年丰收, 春耕开始前会有一场祭祀春神句芒的活动,意在图个好彩头。褚曜几人对这种活动没多大兴趣, 但架不住普通庶民相信,没有祭祀就少瞭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