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棠看著已经傻愣在原地的鲜于坚,简单介绍鲜于坚的来历,便将人交给瞭共叔武,让共叔武帮忙安排住处。谁知鲜于坚却傻愣愣问:“等等,你是……沉君?”
不是沉君派遣的使者?
沉棠让祈善撤掉瞭僞装。
露出本来的真容。
“正是我。”
顾池未免鲜于坚多想,先发制人:“这一路上,主公也未刻意隐瞒啊。”
鲜于坚:“可……”
顾池:“回程路上,池唤主公一直是‘主公’而非‘郎主’瞭,子固都没怀疑?”
鲜于坚,字子固。
看著少年眼底流淌的茫然,衆人便知他是真的没有怀疑过,哪怕一次都没有。
这也太老实瞭。
共叔武一眼便看出少年实力不错,天赋远在自己之上,当下最欠缺的隻是时间和阅历。也不知主公和顾望潮两个从哪儿拐来的好苗子,再过几年就能独当一面瞭。
担心小萌新被这几个黑心肝的文心文士欺负出心理阴影,找借口将人带走。
沿路还不忘介绍介绍浮姑城的发展现状,给少年画个圆溜溜的大饼——少年,别看现在一穷二白,但潜力大,不管顾池他们怎么忽悠你过来,留下来绝对没错!
鲜于坚到瞭营地附近才回过神。
然后便看到一魁梧壮汉扛著农具过来,一腿的泥点子,冲共叔武道:“去?”
共叔武摆手:“待会儿去。”
赵奉注意到鲜于坚。
生出惜才之心:“好苗子,好苗子。”
共叔武嫌弃挥手:“这可是主公挖来的好苗子,不兴跟著你去隔壁篱笆……”
赵奉笑道:“也没说挖人啊,你这么慌作甚?这小子叫什么,几等武者瞭?”
鲜于坚郑重抱拳道:“小子鲜于坚,子子固,如今是七等公大夫。”
“七等公大夫,不错不错。”赵奉突然坏心眼,指著鲜于坚道,“就他瞭。”
鲜于坚:“???”
什么就他瞭???
“等等——此事——”
共叔武似乎想阻拦,但拗不过赵奉,谁让人赵奉是十二等左更,比共叔武足足高瞭两等?胳膊扭不过人傢大腿。
“此事什么此事!”赵奉连拖带拽,一手一个武胆武者,将二人带到目的地,站在田埂上眺望,中气十足,意气风发地,“来,一起!”
那气势好似横刀跃马,指挥千军!
鲜于坚:“???”
他看著整齐划一的规整农田。
表情茫然,什么一起?
一刻钟后——
鲜于坚看著武气化兵化出来的三百五十号傀儡士兵,正跟著共叔武他们的士兵,弯腰穿梭田野,拔草、浇水、施肥。后者动作熟练,哪怕是最擅长农事的老农看瞭都想拜师。
这跟说好的下山建功立业不一样啊!
来浮姑的第一天,鲜于坚在怀疑人生。
共叔武则是提心吊胆。
生怕好苗子被吓得连夜跑路。
自傢主公骗个人来不容易。
这一晚都睡不瞭一个安稳觉。
耳边满是其他营帐士兵震天响的鼾声。
他越想越糟心,暗骂赵奉这厮!
谢天谢地,第二日,鲜于坚还在。
人傢天还未亮便起来勤学苦练。
看著少年凌厉枪法,共叔武心痒难当。
忍不住跳下场:“来,比划比划。”
鲜于坚抱拳:“请赐教。”
从夏日转至初秋,天气渐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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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秋分还有三日。
河尹界碑处。
官道,茶肆。
“掌柜的,麻烦来一碗大茶。”
“就来!”
“掌柜,再来一迭菽豆。”
“好嘞!
“掌柜的,汤饼有不?”
“有,客官稍等。”
这座简陋茶肆建在官道不远处。
往来商贾路过界碑会在此歇歇脚,补充体力或者干粮, 一眼扫去竟有二十号人。茶肆掌柜跟著俩帮工在外头忙得团团转,各个脚不沾地,应得声音都哑瞭。
忙瞭好一阵才抽空喘上气。
正要擦汗捶腿,瞥见官道方向来瞭个牵骡子的中年男人,衣衫打满补丁,掌柜想偷懒歇一歇,便使唤帮工过去招待。
帮工热情迎上前:“客官要点啥?”
凑近瞭才看清中年男人相貌。
他看著老实巴交, 一头黑中搀灰的头发用黑色粗佈包裹。肤色偏黑, 脸上肌肤还留著盛夏晒伤的痕迹,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日晒留下的。双手粗粝,指节粗糙肿大,未能精细修建的指甲盖下藏著污泥。凑近一闻能嗅到些许寒酸臭,听口音不似本地人。
中年男人窘迫地搓著手。
低垂著头,许久未进水的嗓子很是嘶哑,再加上他胆怯压低声音,帮工险些没听到他说瞭什么:“俺就、就想讨点水……”
茶水他喝不起。
附近也没有河水溪流。
看到茶肆就想厚著脸皮来讨一口水,谁知帮工会热情迎上来,让他不知所措。他已经做好说出这话,惹来帮工白眼嘲和刻薄嘲讽,谁知帮工隻是笑著:“有有有!”
转身从茶肆端来一碗冒著氤氲白气的温开水,那隻陶碗连一个豁口都没有。
“这……小郎给俺一口凉水就行……”
居然还是温的。
帮工递过去, 笑道:“俺们这裡不让卖凉水,抓到要罚钱,都得是烧沸过的。”
中年男人受宠若惊。
当即将沾满泥的双手在衣摆擦瞭又擦,双手捧过帮工的陶碗。温度适中的温开水跟干涸开裂的唇刚一接触, 他便迫不及待张口,大口大口吞咽起来。水流顺著口腔滚入喉管,好似久旱不见甘霖的土地终于得到滋润,他喝完长长舒瞭口气,仍觉不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