碰上那种很有想法但脑子有限的,会坏事。若忠心不足,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其他势力收买瞭?河尹粟米大熟的消息,瞒不瞭外界。怕就怕有人在秋收这节骨眼搞事。
沉棠笑道:“望潮放心,此人也是再三查过的,能用。一个背井离乡的可怜流民,离开傢乡的时候带走瞭一袋子麦种,饿得快死瞭也舍不得吃……恰巧提醒瞭我一件事。”
“何事?”
“粟米一年一熟,産量也不高,倒不如寻些一年两熟的轮著耕作。谁也不知以后如何,庶民傢中若无足够储粮,一旦碰上天灾粮荒,咱们经营这么久的河尹就毁瞭。”
沉棠便将目光瞄准瞭小麦。
稻、黍、稷、麦、菽,此为五谷。
粟米即为其中的“稷”,通俗理解就是小米,是目前西北大陆最主要的农作物。而小麦作为五谷之一,并不受重视。倒不是不想大规模种,而是这玩意儿有一点点水土不服。
小麦适合在冬季寒冷潮湿、夏季炎热干燥地区种植,但河尹所处的大陆西北跟人傢种植环境不太一样。再者,春季栽种出苗的时候,人傢急需要雨水,偏偏这裡春季干旱少雨。
如此一来,小麦种植规模不大。
河尹乃至大陆西北的主要农作物还是粟米,小麦就是个弟弟,根本撼动不瞭它的地位,若能解决春季供水难题,或许能大规模定点定向培育小麦,取代粟米成为主要食物。
一年两种就是个极大诱惑。
回头再改进一下石磨。
说起这个,沉棠便觉得有些操蛋。
若非国傢政权更迭频繁,庶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安定下来休养生息,或许农业上能发展得快一些。不至于耕地用的木犁还是笨重、回转困难的直辕木犁,耕种效益极低。
顾池道:“那得去寻找好的麦种。”
小麦种植少,但不代表没有。
沉棠说:“此前我已经拜托徐文注去找瞭,下次他再过来,应该能有好消息。”
论人脉和门路,沉棠这个河尹郡守还远不如徐解这位徐傢傢主。因为沉棠对天海有恩,再加上吴贤这厮良心发现,沉棠这边的困难,隻要不过分,天海方面都会满足。
当然,不是人傢不白干活的。
仍要给友情价_(:з)∠)_
因为秋收工作量骤增,官署衆人晚上还要掌灯加班一两个时辰,沉棠吃饱喝足,养好精神继续干活。不过,这次不是处理政务,而是去看工坊,准确来说是她的梦想基石!
去岁的时候,沉棠还念叨著搞副业。
毕竟,她爱画笔爱得深沉。
但摆在她面前的难题太多太多,例如印刷技术简陋,複印靠手抄;造纸效率低,能用来写字画画的纸张少还不易保存。沉棠隻有将这些问题完全解决瞭,再将造价成本打下来,庶民也买得起钱,他们才会来欣赏沉棠的画。有人买,沉棠副业才能赚钱。
不过,胖子不是一口就能吃成的。
同理呢——
问题也是需要一个一个慢慢解决的。
沉棠最先盯上“纸”。
木材、竹子、芦苇乃至稻草、麦秸秆都能作为制造纸张的原材料,今年春时,沉棠便让人去砍伐搜集嫩竹子。同时还搜罗瞭其他的材料,试一试哪一种更适合。
整个流程複杂繁琐,诸如浸泡脱青、锤破洗净,之后再煮、洗、二次蒸煮、污水去净再以水发酵,以石臼捣料,反複淘洗打浆,最后才是用竹帘捞纸晾晒。
整个流程归纳就几句话。
砍其麻、去其青、酱其灰、煮以火、洗以水、抄以帘,刷以碧。沉棠隻知道大致流程,想办法搞出纸浆再捞纸晾晒。各种的流程隻能靠工匠自己琢磨,一一把握。
其他材料也采用大同小异的法子处理,弄出纸浆,之后流程大差不差。
顾池嘴角微微一抽。
道:“主公还真是毅力可嘉啊。”
去年那几张活色生香的秘戏图出自祈元良之手,主公真实画功如何,他不知,但从祈某人的表情来看,似乎与其唱功相仿。主公哪儿来的自信,能靠画技吃饭?
“哈哈,当不得望潮夸赞。”沉棠自然而然认为顾池是在夸自己,于是礼貌性谦逊两句,之后又兴致勃勃地道,“回头等我的画册弄出版瞭,我免费送你一套!”
顾池面无表情。
主公的画拿来作甚?
如某人所言,拿来辟邪吗?
还是拿来招邪?
顾池默默将心声咽瞭回去。
不忍打击自傢主公,待她画册出来却无人问津的时候,她就知道现实残酷瞭。
第二日,秋分。
丰收、大吉。
有瞭春耕祭祀的前车之鉴,沉棠将写好的小纸条贴身收藏,生怕再出意外——毕竟素商和它的九个崽有祈善这尊强有力的靠山,喵仗人势,平日裡在治所官署来去自如、“横行霸道”,俨然从一隻喵霸进化成十隻喵霸暴力团。沉棠都不敢得罪这些小祖宗。
得罪它们,谁来抓老鼠啊。
褚曜傢的蠢狗估计是最心塞的那个,天天被它们十个合伙欺负。喵霸团伙开心不开心都要去挑衅欺负它,甚至用上祈善精心调教的穿插配合战术。倘若蠢狗喊瞭其他帮手,它们还会“围点打援”,将那隻狗欺负得上蹿下跳,嗷呜不止。
那阵子,褚曜的脸色那叫一个黑。
沉棠觉得自己帐下即便有派系之分,估计也是猫派和狗派不共戴天之仇。
_(:з)∠)_
有瞭经验,沉棠这次从容许多。
赶在吉时之前集结衆人。
跟春耕祭祀的流程差不多,沉棠要先念瞭祝祷,祭拜天地,感谢春神一年恩赐,然后再下地收割一束粟米。她做完这些,附近庶民才能开始正式秋收。一般要持续小半个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