僭越踩他脚,气急败坏道:“主公!”
鲁郡守道:“慢!”
沉棠冷冷看著他。
鲁郡守深吸一口气,将姿态放得格外低,用夹杂著几分恳求,但又不情不愿的语气请沉棠入城。沉棠纳闷,生出几分戒备,嘴上道:“既然如此,有劳瞭。”
说罢,紧张僵硬的气氛陡然缓和。
鲁郡守亲自领沉棠入城。
沉棠暗中跟褚曜康时交换眼色。
总觉得有些奇怪。
但又不敢确定。
因为四宝郡结盟的时候,这位鲁郡守就看沉棠眼睛不是眼睛,鼻子不是鼻子——嗯,不止是鲁郡守,大部分都是这破态度,据说跟沉棠酒后闹事有关。
沉棠表示自己很冤枉。
她是酒品不好,又不是人品不好。
岂能一杆子打死?
再说,醉酒沉棠干的坏事儿,关她清醒沉棠几个干系?不兴搞连坐啊!
光看城墙痕迹还想象不出此战之激烈,直至入瞭城,看到城洞七零八落躺著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,大多都是身著破烂葛佈的贼寇,还有被打碎的堵门石、堵门木柱静静躺著……由此可见,贼寇一度攻破城门,杀入外城……城池几度告急!
粗估一眼,有数百具。
城洞已是如此,外城更甚。
僚属见沉棠蹙眉,神色悲悯,便道:“激战方休,还未来得及派人收拾。”
沉棠摆手,示意自己不介意。
隻是可惜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,若非世道艰难,也不会被逼得落草为寇,命丧于此。这一幕也更加坚定沉棠庇护河尹庶民的决心。隻要她还是河尹之主,她就不允许这些东西跑到她的地盘,掀她的摊子。
哪裡发现,摁死在哪裡!
茅坑发现就在茅坑当场溺毙瞭!
鲁郡守设宴招待几傢使者。
另外搬好酒好菜招待万馀兵卒。沉棠暗中命令白素注意那些好酒好菜,看看是不是被人做瞭手脚。白素纳闷不解:“主公,您的意思是,这姓鲁的要害我们?”
但是为什么啊?
他们是援兵又不是来攻城的。
若将他们搞死瞭,回头流民贼寇又掉头来攻打鲁下郡治所,以目前守备来看,治所抗不过下一次进攻。这种时候用阴谋对付同盟,无异于给自己灌鹤顶红!
沉棠道:“出门在外,要谨慎。”
小心驶得万年船。
白素虽然不解,但还是领瞭命令。
褚曜道:“主公也发现问题瞭?”
沉棠点点头:“确实有问题。你说,城门城洞是什么地方?那可是一城要害!一度被敌人攻入外城,此等危机情况,为何就自信被打退的敌人不会趁著他们疲劳的机会二次进攻?第一时间清理城洞尸体,再搬石头,甚至是尸体堵门才是正道……”
可除瞭这点问题,其他都没问题。
鲁郡守也确实没动机害人。
来都来瞭,若因为这个原因拂袖离开,打草惊蛇是其一。其二,若人傢没问题,纯粹是杀得没多馀人力清理城洞、部署防御,沉棠这么干反而会担上恶名。
此前救援之恩也被抹除。
平白无故多瞭仇傢。
这情报也传递给其他三傢。
今晚还得绷紧神经,不能掉以轻心。倘若食物没问题,该吃吃,喝的话,意思意思就行,别让人看出破绽。待天色彻底大亮,再做图谋。衆人并无异议。
安全起见,康时、鲜于坚、共叔武等人都没赴宴,找借口将他们留下。
赵奉、褚曜二人跟随。
少冲体内蛊母刚被压制,也不宜现身这种场合,隻派瞭个属官做代表。天海、邑汝两傢也是差不多的安排。鲁下郡方面对四傢兵力情况不瞭解,并未察觉。
说是日子艰难穷困,但招待接风用的席面还是过得去的,要酒有酒,要肉有肉。鲁郡守还安排简单歌舞,隻是刚刚丧子,没心情吃肉喝酒,以素菜茶水替代。
沉棠也表示体谅。
毕竟,她的酒量也不行。
俩人都喝茶,不多时,白素的消息传来——招待万馀兵马的米粮没问题,他们驻扎的临时营地也没可疑人盯梢。沉棠不动声色地消化这一情报……
她是不是太多疑瞭?
其他人随著席间气氛升温,逐渐放开瞭吃喝,相较于鲁郡守的臭脸,那名僚属倒是热情得很。亲自下来劝衆人喝酒,那张嘴叭叭的,会说话,还说得好听。
沉棠被敬酒最多。
灌瞭足足一壶茶。
她借著室内蜡烛的光,看到鲁郡守其他僚属官吏,随口一问:“诶,鲁公,上回四宝郡结盟那会儿,您那位幕僚去哪儿瞭?”
鲁郡守问:“哪位?”
沉棠比划道:“矮矮小小的,留著两撇山羊胡,模样四十来岁的策士……”
鲁郡守黑著脸道:“吾身边没有这么个人,沉君怕不是记错瞭……”
他最欣赏高大威猛的阳刚汉,例如他这一款的,真男人。任何身高不及他脖子高,身形瘦得跟竹竿一样的,在他看来都是残缺的假男人。根本不会用,更别说带著参加那么重要的会盟瞭。偏巧沉棠描绘又这么清楚,肯定是她记混瞭。
沉棠尴尬笑笑,跟对方赔罪。
心裡嘀咕:【这不是假的……】
所谓“山羊胡策士”自然是沉棠随口胡诌诈鲁郡守的,对方反应自然,明显是本尊而不是什么僞装手段。就在沉棠要逐渐放下心防的时候,她发现在座鲁下郡僚属中,那名别驾身份,一身策士装束的中年男子,身形……
不太符合鲁郡守审美啊。
啧啧啧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