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棠被问得一愣,自然道瞭一句:“虽然、但是,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啊。”
衆人:“……”
这句话有两种解释。
一种是战死沙场,无仗可打。
一种是天下太平,无仗可打。
分析主公先前的语境,明显是第二种解释,但——要和平到什么程度还能让兵士解甲归田,铸剑为犁呢?沉棠没理会他们的愣怔,径自往下念叨:“认识几个字还是有好处的,以后好就业。哪怕工作挣钱用不著,但识字算数,至少不会睁眼瞎被奸商欺骗。”
最重要的是——
给他们找点事情做。
至于收买人心反而是其次——在当下这个世道,寻常庶民若无机遇天赋,基本跟“读书识字”绝缘。现在当兵还能扫盲,无形中也拉一波好感,让人肝脑涂地。
徐诠几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顾池和薑胜二人看得透彻。
甚至觉得自傢主公真·善察人心,有如此省心的主公,省瞭多少事儿啊。
因为兵卒学习进度有快有慢,为瞭不沦为最后一名,少不得找外援帮手。
林风这位小主簿可好说话瞭。
跟她相熟,找她帮忙补课正好。
薑胜道:“虽是如此,也不可太累。”
林风心下微暖,笑道:“晚辈知道。”
带出来的兵卒中间,有不少在河尹好好练过,皆是干农活的好手,麦子都被整齐割下,留下一部分当麦种,剩下的全部处理瞭送去称量记账,经由伙头兵的手,煮成香甜粘稠的浓粥,再配上其他干粮就是一顿。这日子甚至比在河尹那会儿还要悠闲……
“林主簿——”
林风抹平用来当临时“写字板”的沙子,看著聚拢在一旁聚精会神的“学生”。
“怎得瞭?”
行军条件艰苦,水源也不是很充足,洗漱更是奢侈的事情,衆人这两日皆是灰头土脸,这名兵士脸色红中发黑,乍一看有些分不出男女,唯有那双黑亮若黑珍珠的眸子很是夺目。
她腼腆笑问:“主公名讳怎么写?”
一旁其他女兵纷纷应和。
她们想学很久瞭。
但扫盲都是最基础的一二三数字或是衆人自己的名字,根本没有主公。
林风道:“这么写。”
她一笔一划写下“沉棠”二字。
“这是主公的字。”
一侧又是“幼梨”二字。
衆人记得专注,目不转睛。
生怕眨眼就错漏瞭一笔,还有人手指在地上划拨,尽管歪歪扭扭,但大致能看出是什么字。还有一人不吝啬地赞道:“不愧是主公的名字,就是好看!学瞭它,肯定不会倒数!”
谁敢让主公倒数一个试试!
林风:“……”
“主簿,你那手变东西的手段,能不能也教教俺们?”一人忍不住问出来。
“你做梦发昏呢,就你这脑子?”
“俺这脑子怎么瞭?俺学字看一遍就会瞭,说不定呢……”尽管也知道希望渺茫,但做梦又不犯法。试问全军上下,有谁不将林小主簿视为主公之外最有能耐的人?
挥挥手就是好几亩麦子啊!
这要学会瞭,一辈子饿不死。
她也是被饿怕瞭才这么问。
林风也不觉得冒犯:“估计是学不会的,因为姊姊年纪大瞭,不如幼时筋骨通透。若是再小个十岁,哪怕啓蒙晚点,学得慢,也还有机会入门的。不过姊姊可以学瞭,以后教自己孩子嘛。兴许孩子有天赋,让孩子给姊姊变吃不尽的粮食,也是一样的。”
她没有说得很残忍——毕竟文心凝聚一看天赋,二看机缘,三看师承。
普通人想踏入这道门槛难之有难。
衆人失望,听到后半又打起精神——
是啊,她们年纪大瞭。
但以后的孩子可以学。
一时间,学习热情前所未有地高昂。
简直比打瞭鸡血还要有用。
对饱尝饥饿之苦的庶民而言,世上没什么比“吃不尽的粮食”更有吸引力,哪怕这份希望隻能寄托在虚渺的下一代,但总归是一份希望。希望,有时候比金银更珍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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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是拿守生和少玄当榜样,他们会更拼命。”听闻兵卒学习劲头高涨,沉棠好奇问瞭一句,才知其中根源,笑著闲聊瞭句,“一个人幼年到少年时期是学文最黄金的时段,年纪再大一些就很难学得进去东西,效率远不如少时。学文不成,但习武倒是正好。”
文心的门槛太高瞭。
相较之下,武胆反而容易点。
兵卒年纪太大,固然达不到多高的上限,但还是有机会凝聚武胆。即便隻是末流公士,生存能力比普通人也提高出一大截。当然,凝聚所需军功武运也不少。
这隻能靠运气、靠战场拼杀瞭。
沉棠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她而战的兵士,不论对方出身高低、年纪大小、天赋强弱,军营之中、战场之上,隻看实力和战功。一切论功行赏,不论其他。
林风道:“守生大哥和少玄阿姊可不是能摆在明面上大肆宣扬的榜样。”
这涉及到自傢主公的秘密。
沉棠一想也是。
“总有一日可以光明正大。”
虽说苟一苟,能活九十九。
但一直苟著也不是她的风格。
林风眸子一亮,重重点头,斩钉截铁道:“若是主公的话,必定能实现。”
沉棠好笑道:“就这么自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