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人听瞭还以为他是担心儿子,但瞭解他的心腹却知道这是准备放弃的前兆。
除非,两位王子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比苏释依鲁更高,或者先下手为强……
大王挥瞭挥手:“下去吧。”
下人依言退下。
身后不多会儿又传来男女嬉笑之声。
不多时,大王后也收到瞭噩耗。
那一瞬胜似天崩地陷,衆目睽睽下,大王后惨叫一声“吾儿”,昏厥倒地。
衆人手忙脚乱抢救。
醒来的大王后竟昏昏沉沉,仿佛被什么东西摄走瞭魂魄,隻馀一具残躯。
直到苏释依鲁闯入帐中,喝醒瞭她,她才如梦初醒,死死抓住兄长的手臂,痛哭道:“哥哥,阿妹不求你旁的,隻求你一件事情,一定、一定要为吾儿报仇啊!”
“这是自然!哥哥不会食言第二次!一定会摘瞭凶手的脑袋祭奠咱十二!”
听到回複的大王后泪崩,痛嚎不断。
十二王子身死的消息被兄妹俩死死捂住,除瞭少数几个人,无人知晓此事。
即便有听到风声的,也默契不提。
出征永固关的关键时刻,不已生事。
旌旗猎猎,寒风呼啸。
苏释依鲁于点将台上杀一十八对庚国男女俘虏祭旗,再点齐各部兵马,各个都是身经百战,静默中酝酿无声的肃杀之气。这不是十乌最后的底牌,但绝对称得上精锐!
整合完毕,抱拳向准备亲征的大王回禀。大王亲手将他扶起来,连连道“好”。
道:“你我齐心,何愁大业不成!”
苏释依鲁勉强笑答。
大王好似没注意到他异样的脸色:“祝君,祝诸君,武运昌隆,旗开得胜!”
大军出发前往永固关。
沉棠这边没多久也收到瞭消息。
她皱眉:“希望褚将军那边有准备……”
获悉十乌意图,她便派人回去传信。
此时此刻,应该已经抵达。
隻是——
永固关那两万多点儿饱受苦寒病痛折磨的残兵,能不能守住真不乐观……
“十乌此次打出瞭二十万精锐的旗号,但扣除伙夫、虚报数目,真正能形成战力的,至多八万……唉,倘若国境屏障还强盛,永固关这边固然吃力,但不至于守不住。”
国境屏障是一个国傢最坚实的保护。
打破它的难度可比破关高上十数倍。
以往十乌骚扰边境,顶多集中兵力破开一些口子,国境屏障本身又有自愈的功能,给永固关施加的压力不大。但随著国境屏障削弱,国运衰减,永固关压力暴增。
守住……
太难瞭。
当下隻能祈祷国境屏障再坚持坚持。
思及此,顾池苦笑。
“这事儿应该让康季寿来……”
这厮才是赌徒啊。
沉棠道:“望潮,我的那枚国玺……”
不待她说完,顾池断然否决。
“不行!国境屏障现在是靠著郑乔支撑的。主公想支撑它,要么你杀瞭郑乔,夺瞭他的国玺或者夺瞭他的国土,要么国境屏障彻底碎裂,你再支起一面……退一步说,国境屏障的重塑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!主公即便将国玺送至边境,也改变不瞭什么!”
倘若永固关守不住,这时候将国玺送过去,跟白白送给十乌有什么区别?
十乌这些异族被打压多年抬不起头,还不是因为没有一块国玺?有瞭国玺,大陆西北这块,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谁能阻挡十乌南下扩张的步伐!此举不可取!
沉棠闻此也隻能打消主意。
“或许,事情还没那么糟糕……”
薑胜听瞭半天才发言。
沉棠急切看向他:“先登有妙计?”
薑胜道:“妙计倒是没有,隻是在想主公从河尹郡被平调至陇舞郡,中途又从前任王姬手中获得一份世间独此一份的十乌佈防图,您真觉得……这都是巧合?”
佈防图是重中之重的机密,外人想获得这些情报,绝非一日之功……
换而言之,这是一早就开始筹码的局。
一盘横跨多年的局,真考虑不到国境屏障虚弱、不足以抵御十乌铁骑这点?
或许——
沉棠皱眉:“你说宴兴宁有后手?”
薑胜摇头道:“这就不知瞭。”
什么后手能弥补国境屏障的缺口啊?
薑胜想象不出来。
沉棠努力让自己恢複思绪清明,镇定道:“事已至此,说再多也无用。传令下去,准备准备,咱们要给十乌送份大礼!”
要玩就玩个大的!
待十乌大军走远瞭,烧瞭他老巢!
再调转头,干其他兵力空虚的部落!
一个都别想逃!
这时,帐外传来徐诠乐滋滋的声音。
“主公,令德回来瞭。”
沉棠眼神一亮,鬱结的心情终于见瞭一丝阳光——这么多日,终于听瞭个好消息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庚国,乾州。
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在小道上疾驰。
车夫是个乔装过的少年。
少年眉眼间与国主郑乔少时有些相似。
身后车厢隐约能听到妇人的啜泣声,以及稚童懵懂的询问。
“阿娘,阿爹怎么不一起走?”
“你阿爹还有些事情要办。”
稚童又问:“那咱们现在去哪儿?”
妇人道:“投奔你阿爹的故交。”
稚童闻言不再追问。
妇人抱紧瞭孩子,垂下眉眼。
或许,要不瞭几日就能收到她的好师弟,郑乔遭人行刺驾崩的消息……
亦或者,是她丈夫被凌迟惨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