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时的荀贞,全副精力都倾注在儿子身上,仕途上的不顺他已经无暇顾及。
再怎么说也是文心文士。
哪怕处处受限,谋个差事不难。
彼时他官职不大,勉强算个地方父母官,任凭顶头那些势力斗得怎么狠,他都没插手的意思。自然,他任职那块地方也不重要,唯一特殊之处在于附近有处重镇。
此处,兵傢必争。
同时也是祈善某位主公的眼中钉。
碍于自身兵力不足,想要顺利拿下这块肥肉,附近县镇随时策应的兵马就要处理好。祈善的眼睛毒辣,对其他地方都不看重,唯独盯上荀贞,认为此人会成隐患。
若要万无一失,必须想办法牵制住荀贞,让他在他们起兵那日无暇派兵支援。
于是——
有瞭上面一出。
祈善不正面搞荀贞。
他从荀贞最宝贝的儿子下手。
以知心红颜大姐姐的身份,挑拨叛逆少年跟他老父亲的矛盾,还鼓励少年离傢出走,看一看外头广阔的世界。荀贞反应倒是快,第一时间发现儿子异样来抓人。
少年几乎要被老父亲打动。
这时候,祈善来瞭一出骚操作。
他借著【金蝉脱壳】,假死激发父子二人矛盾,令二人生出误会。少年哪曾想到父亲会蛮横至此,为束缚他,残害无辜之人!一瞬间,强烈窒息感让他浑身颤抖。
荀贞看出端倪想解释,奈何儿子他“不听不听就不听”,打伤阻拦的傢丁跑瞭。
恰逢此时,重镇遇袭。
荀贞此前根本没收到风声。
为何没收到?
因为他的好大儿被祈善蒙骗瞭!祈元良蒙骗少年,告诉他若想逃离,需制造些混乱,还有什么比走水失火更混乱?为拖延时间,最好在点火之前大闹一番……
这大闹的地点,最好还能拖住荀贞的精力,这好大儿就想到瞭荀贞办公书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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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出声东击西的好戏,荀贞的好大儿离傢出走,重镇还丢瞭。附近各处驻兵,荀贞这边出兵最晚,但抵达最早。虽说作战勇猛,奈何大势已去,加之没啥根基……
若不挂印辞官,也会被当替罪羊。
他干脆辞官去找儿子瞭。
顺便——
一定要找到祈元良!
两军阵前,他看得真切。
那名儒衫文士的气息与落难少女一致,分明是同一个人,这一切都是阴谋诡计!
沉棠:“”……
其馀衆人:“……”
齐刷刷看向祈元良。
祈善道:“大致就是如此。”
一点儿没心虚的意思。
甚至理直气壮:“他荀含章养不好儿子,干我何事?十二三的少年郎,单纯懵懂不知世事,就算不在我这裡上当受骗,也会栽进下一个坑。你说是不是这理儿?”
荀贞气得刷得一下拔剑。
怒气上涌,双眸喷火。
“你再说?”
祈善沉下脸道:“主公参与孝城之战,也才十二岁。理解你为人父的心情,但一昧拘著孩儿有甚好的?你儿子对你怨念一点儿不浅,便是没有我,他也会离开。”
说白瞭就是父子矛盾。
他隻是稍微利用瞭那么一下。
倘若矛盾不存在,他也挑唆不瞭。
莫名被cue的沉棠:“???”
荀贞急道:“……他身体孱弱,外头又是兵荒马乱,万一有个三长两短……”
他都记不清儿子幼年烧过几回,一开始是他与亡妻轮流守在塌前,没日没夜得照顾,之后是他一人守著漫漫长夜,从黑夜守到白天,直至体温恢複正常才敢松气。
这种心情祈善如何会懂?
他更怕儿子会夭折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!那个角落,或许是自己曾经踏过的土地,或许是自己哪日途径却不曾注意的孤墓。魂魄无所依,长眠远离故国的异乡。
荀贞心裡也清楚,他儿子叛逆离傢出走,跟他的过度保护有很大关系。那件事情过后,他反思许久,雏鹰终究要展翅高飞。可、可至少,让自己知道他的下落。
现在的情况却是——
叛逆好大儿因老父亲误杀无辜知心大姐姐,无法原谅,刻意避开他。在这个傢书抵万金,“他乡遇故知”列为人生四大喜之一的年代,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祈善撇嘴:“三长两短倒没有……”
荀贞放下剑,问道:“何意?”
祈善道:“两年多前见过。”
荀贞追问:“何地?”
“一处偏僻驿站。”
那是遇见沉棠前一个多月。
彼时的祈善与少年心境颠倒,前者茫然不知前程在何方,后者纵酒高歌,生活不如以往精致却带著几分疏阔豪迈。少年并未认出祈善,隻是觉得这文士为人可亲。
二人相谈甚欢。
祈善从对方口中抠出不少话。
听闻他境况不错便不再打扰。
荀贞又急忙道:“那他如何瞭?”
祈善道:“抽长瞭不少。”
没说的是,少年……啊不,应该说青年瞭,一身的匪气,率领一帮小弟专干劫富济贫的事儿,身体力行实践当初诺言。但,看对方腰间悬挂的官印又不是很确定。
荀贞问:“哪处驿站?”
祈善摇头:“这哪裡还记得清楚?”
这话不是他撒谎。
他真不知道那处驿站具体位置。
那时,他又克死瞭一个表裡不一的主公,文士之道反噬严重,身体每况愈下,行一天就要歇两天缓口气:“那时神思浑浑噩噩,恰逢附近故地,便想著重游……”
林间迷路,误打误撞找到驿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