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解这才反应过来,忙命人看茶招待。待二人落座,他才问:“师姐这是……”
为何如此落魄?
妇人闻言,苦笑著道:“说来话长,因先……先夫已去,便带小女逃难……寻一处庇身之所,暂时躲一躲风头,好安心将女儿抚养长大,让她能继承先夫遗志……”
女人在对丈夫的称呼上停顿。
那两个字似刀子刮著她的喉咙。
本以为麻木的心绪又涌出难言酸涩。眼眶泛红,却不想让徐解看笑话,微微背过去,抹掉眼角泪意。待情绪稍微稳定才转过身来,强颜道:“让文注见笑瞭……”
“先、先夫?宴师兄他、他难道说……”徐解还未收到宴安身死的消息,但见其遗孀遭遇,隐约猜到几分,想来其中甚是曲折,隻能叹息道,“事已至此,还请节哀。”
徐解跟宴安隻能算交情泛泛。
二人曾经在一个名士门下求学。
见面打过招呼,互相换瞭字。
深入瞭解却是没有的。
相较之下,他跟宴安的妻子,眼前这位宁师姐更熟悉,也受过后者恩惠——要知道,徐解虽有傢财万贯,但祖上商贾起傢一直备受诟病,有形无形的歧视体现在方方面面。他少年出门求学,仰慕各傢名士,可不是被直接拒绝就是被婉言软钉子谢绝……
对此,徐解既生气又无奈。
一次泛舟买醉,不小心撞上旁人的船,吓得他急忙请罪。那船主人是个相貌颇具女相的俊秀少年。少年见他鬱闷买醉,便随口问瞭句为何,徐解借著醉意发洩求学时的种种挫折不满,对方对他甚为同情。又道有门路,能帮他引荐给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士。
若是清醒时的徐解定然不信。
甚至还会揣测对方别有用心,存瞭敲诈勒索的念头,但醉酒时的他却信瞭。
第二日酒醒。
怀中揣著少年给的引荐信。
还是将他引见给宴姓名师——一位他都不敢登门的人物,因为仰慕对方的学生太多太多,徐解深知自己几斤几两,就不上门讨晦气瞭。但信函在手,若不去试一试,又恐糟蹋瞭人傢的一番好意。
左思右想,徐解本著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,上门递上拜帖,求见对方。
宴师隻是看瞭信函笔记,便笑著答应下来,还给他在书院安排瞭一个位置。
徐解听闻,恍恍惚惚。
这事儿——
就这么成瞭???
那名少年又是谁???
莫非是宴师的宝贝儿子???
很快,徐解就见到瞭昨日的泛舟少年,对方姓宁,不姓宴,但跟宴师关系极好,宴师也非常偏爱这个聪慧伶俐的学生。有瞭少年相助,徐解的求学日子过得也算如鱼得水。偶有歧视,念在少年份上也未为难他。
唯一让徐解遗憾的是,少年明明天资卓越,聪慧过人,却生来不通窍。意味著无法凝聚文心、开辟丹府,隻能做个普通人。
他引以为憾,并且直言要帮少年寻觅良医与珍宝,或许能让少年获得文心。
少年却笑道:【知你傢财万贯,但世上有些事情,非人力财力所能违抗。我啊,这辈子也就这条命瞭,认瞭就好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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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解百思不得其解。
他认识的这位同窗可不是轻易认命之人,有著一颗相当强烈的好胜心,轻易不肯像谁服输,这会儿怎么会说出“认瞭就好”,这样消磨意志的颓丧之言?直到——
徐解无意间在一处假山,瞧见少年与另一名个子高许多的文士相拥,笑谈什么。
这亲昵的姿态——
推说兄弟情谊都勉强啊。
一时过于震惊,徐解洩露瞭气息被那名陌生文士发现,他隻得硬著头皮出来。
转念一想,又觉自己大惊小怪。
当下虽不能说盛行男风,但也见怪不怪——他也曾听闻谁和谁关系极好,隻是没亲眼见过罢瞭。正酝酿著如何开口缓解尴尬,便见少年牵著后者的手上前介绍。
【兴宁,我来介绍你们认识。】
相较于少年的热情,那个被称之为“兴宁”的文士并不热切,甚至看向他的眼神还带著几分不悦。徐解隻觉得这个字很耳熟,下一瞬便找到相关记忆,如遭雷劈。
宴师的儿子,似乎就是这个字???
所以——
他怔怔看著二人,半晌憋不出半个字——宴师知道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和最宝贝的儿子勾搭在一起瞭吗?应该不知道吧?
倘若知道,以宴师性格定要大发雷霆。
少年没看徐解“色彩斑斓”的脸,用徐解未曾听闻的软糯甜腻口吻向那名文士道:【文注因著出身耽误许多,若是全力而为,在我看来,可是兴宁的劲敌呢。】
宴安垂眸看著对方。
淡声问:【哪种劲敌?】
少年一时卡壳,徐解却微妙地明白短短四字背后的酸味,忙摆手道:【在下待宁师兄如手足兄弟,绝无任何不该有的心思。】
光想想那个画面都起鸡皮疙瘩。
少年怔瞭怔。
瞧瞧宴安再看看窘迫的徐解。
羞恼咬牙,抬手给宴安胸口两拳。
这么干还不解气,又给他足尖两脚,低声威胁:【宴兴宁,小心我去告状!】
徐解惊呆瞭。
合著这俩人的事情经过宴师默许?
徐解那天恍恍惚惚回瞭屋,迷迷瞪瞪睡瞭觉,然后第二天收到一张来自少年的游湖请柬。他迟疑著要不要赴约——倒不是说得知少年与宴安关系非常而刻意疏远,而是宴安这人看著就不太好惹,担心被对方穿小鞋。但到瞭约定时辰,徐解还是如约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