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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下,让朕来(835)

沉棠心下微颤。

目光一改。

主动摘掉宁燕的前缀“宴夫人”,而是以崭新的角度看待这位意外来客。

问她:“若吾为女儿,宁女士当何如?”

女士,谓女而有士行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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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=537 文心文士宁燕【求月票】===

沉棠承认。

宁燕三言两语便能让她産生好感和好奇心,也让她认识到这世界女性的另一面。

不是养在深闺,被困一番天地,隻能以有限的见识和手段为自己谋划未来的闺阁世傢女,例如沉稚;不是天真烂漫,若无意外变故,一生都要循著傢族安排的人生,按部就班成长的少女,例如林风;也不是在底层泥淖辛苦挣扎,为生存耗尽大半力气的农傢女,例如白素;更不是见识过所有黑暗,摸爬打滚,过早熟悉人情世故,例如虞紫。

宁燕成熟、稳重、坚定、自信。

眸中闪烁著名为“野心”的光。

沉棠从不认为“野心”是个贬义词。

也隐约猜出宁燕背后用意。

但——

倘若宁燕以“宴安遗孀”身份来投奔,念在交情份上,沉棠愿意给她一处容身之地。倘若是以宁燕个人身份……她要看到对方价值。毕竟,该挂路灯的资本傢不养闲人。

听到沉棠称呼她为“女士”,宁燕心绪起瞭波澜,斩钉截铁道:“自当以国士报之。”

沉棠愕然,似没想到宁燕的直白。

问:“仅仅因为我是女儿身?”

宁燕摇头又颔首:“不止是因为沉君的女儿身,还有便是亡夫兴宁对您的认可。他曾说,恨君相逢迟。来时路上我也曾想,倘若他能早些遇见沉君,或许不会如此。”

她的眸光肉眼可见暗淡瞭下去,跟著又一个深呼吸,露出温柔且坚定的浅笑:“倘若那是兴宁的遗憾……那么,此刻的我站在沉君面前,或许是他在冥冥中指引……”

若非转道见到瞭徐解……

若非徐诠傢书送达及时……

她或许要在很多很多年以后,苍颜白发、衰老无力的时候,后知后觉知道,这世上确确实实存在著这么一道光!宁燕光是想象,便能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遗憾。

“庆幸还不迟。”

沉棠闻言,沉默瞭良久。

“是啊,还不迟。”

宁燕与宴安,神似又神不似。

该说不说,这俩不愧是夫妻。

薑胜清点好种粮,将它们全部入库,回来的时候满面喜色。春耕能顺利进行,这一年的压力就会小很多。隻是还未开心多会儿,便看到自傢主公坐在屋顶托腮望月。

“主公好雅兴。”

薑胜闪身跃至屋顶。

离沉棠隻有几步,后者才反应过来。

“是先登啊,全部忙完瞭?”

“一切安顿妥当。”薑胜意外沉棠居然真在走神,“今日喜事连连,主公为何不喜?”

沉棠拍拍身侧的房簷示意薑胜落座,说道:“也不是不开心,隻是心裡堵著什么。”

薑胜闻言惊奇。

他认识沉棠也不算短瞭。

后者什么性格?该严肃的时候一本正经,闲暇时候又不乏烂漫天真,时时刻刻保持著旺盛精力,仿佛不知世间愁滋味。什么时候还有她放在心上,想不通的事情?

“因为白日那位宴夫人?”薑胜隻知宁燕留下来,却不知她是以他同僚身份留下来。

沉棠点头:“嗯。”

薑胜问:“方便详说?”

这时候又要cue一下顾池瞭。

他不在,还真有些麻烦。

沉棠:“自然方便。”

她说瞭宁燕与自己白日的对话。

薑胜好笑道:“就因为这个?”

沉棠略有些鬱闷:“我这不是第一次碰见么?虽然她说有宴兴宁的缘故在,但更多还是因为我的性别。人傢奔著性别来的,而非我这个人的其他特质,我有些……”

薑胜安静倾听。

便听到下一句:“……有些不适。因为性别最容易被替代,也因为她的莽撞轻率。这世上或许有另一个,或是另外几个与我一般的……她贸然选择,日后可会后悔?”

薑胜不知沉棠这句话的真正内情,隻是根据字面意思分析:“主公要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。即便这位夫人奔著主公性别而来,也迟早会因为其他特质而折服。”

沉棠反问:“若不能呢?”

她虽自信,但也没自信到谁都喜欢她的程度。短板在哪裡,她最清楚不过。

薑胜笑道:“自是良禽择木而栖。”

文心文士其实没啥节操。

这个主公不合胃口就跳槽呗。

又不是一辈子吊死在一棵树上。

谁知,沉棠又是长长一叹。

“她恐怕择不瞭……”

薑胜这会儿还不知“择不瞭”是什么意思,也不知宁燕这女人一旦下瞭决心,有多么杀伐果决。第二日,并未看到宁燕。

隻瞧见宁燕带来的少年和她的女儿。

康时这厮转瞭性,右手拿著汤匙,左手端著粥,轻声细语哄著女孩儿多吃两口。

那嗓音……

听得人齁甜。

“来,乖囡囡,再来一口。”

“吃不下瞭。”

“最后一口好不好?”

事实证明康时这厮不讲信用,连哄带骗,哄著女孩儿将一整碗都喝完瞭,末瞭还掏出帕子给她仔细擦瞭嘴。不知何故,康时似乎格外喜欢让女孩儿喊他“康叔叔”。

这孩子喊他一声。

他嘴角都能咧到后耳根,像个牙子。

“康叔叔,阿娘在哪裡?”

康时哪裡知道?

“她约莫是忙去瞭。你今日就好好跟在康叔叔身边,叔叔带你去长长见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