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池嘴角微动:“在下听到瞭。”
祈善哼道:“在下也知道你听到瞭。”
顾池:“……”
所以说,读心这种文士之道也就听著恐怖。好比现在,被人在内心骂瞭,自己心裡清楚却不能提出来。提出来,对方厚颜无耻一口承认,口头上再骂一遍,他这不是讨骂么?
楼下长街。
翟乐也被她惊天发言吓到。
“在下竟还不知沉兄好女裳?”
沉棠:“……”
好傢伙,一句“沉兄”出来,不仅打消壮汉们对沉棠性别的怀疑,还给她扣上女装大佬的标签。她冷冷盯著翟乐自带裙撑的臀,很想给这地方来一脚,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。
担心事情闹大惊动郡府的人,引起关注,沉棠心一横,抓过翟乐的衣领拽著跃上房顶。底下那一伙壮汉爬不上来,没多会儿就被甩掉。刚一脱险,沉棠质问翟乐。
“你上哪儿惹的这帮人?”
翟乐天性乐观好打抱不平,想到那伙壮汉抓不到人气急败坏的模样,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。隻是——眼见沉棠脸色越来越阴沉,他有点怂,打瞭个笑嗝,默默止笑。
“在下这不是仗义行侠嘛。”
沉棠微红著脸,语气冷冰冰。
“你管这叫仗义行侠?”
翟乐讪讪道:“刚来孝城不久,看到这伙人欺负商贩,向摊主收什么‘出摊税’,不给就强抢,甚至当著摊主的面调戏摊主女儿,还推搡上年纪的老人,在下就路见不平打瞭他们一顿,抢他们强征的钱还给摊主……谁知他们记性好,这都半月瞭还记得我呢。”
沉棠上下打量翟乐,点头。
“搁我,我能记住你一月。”
她拳头痒瞭。
这小子惹的祸事,结果被砸摊子的却是自己。当垆卖酒,养傢糊口,她容易吗?
“因为在下俊朗帅气?”
沉棠冷笑:“因为罕有人长得似你这般别出心裁。好看的千篇一律,貌丑的五花八门。”
翟乐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真的丑,他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有信心的,但也听出沉棠话中的不满和怨气,在求生欲的推动下,他硬著头皮表示自己会双倍赔偿沉棠酒摊子损失的钱,保证不让她亏本,这才勉强让人消火。
大概是呼吸稳瞭,沉棠脸上些许薄红与肌肤完美融合,看不出丝毫异样。以手指虚撑著眉心:“我问你,这些人除瞭征收什么‘出摊税’,还有做出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吗?”
翟乐疑惑:“不瞭解,问这个作甚?”
沉棠往来时的方向走去,道:“打断他们的腿!若有其他恶行,便将他们拖到孝城城外替天行道。就你这还叫仗义行侠呢?将他们揍一顿就完事儿?尽给商贩摊主惹麻烦。”
翟乐:“不打一顿,那我该怎么做?”
沉棠顿足,冷冷道:“你若没本事让他们洗心革面,不妨给他们个机会投胎做人!”
翟乐大惊:“!!!”
长街热闹散去,祈善也放下瞭窗。
一刻钟不到,郡府方向驶出来一辆灰扑扑的马车,但驾马的却是个身量矮小的男童。
他看著被酒水洇湿的地面怔愣瞭会儿,马车内的老者问:“阿宴,发生何事瞭?”
阿宴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马车从长街路过,经过某一处酒楼,车内老者抬手掀开窗帘,瞥瞭一眼二楼雅间的窗户。没一会儿又将窗帘放下,闭目养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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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找到那俩小白脸瞭吗?”
“头儿,这裡没有。”
“这裡也没有。”
“东坊这边也没有……”
随著小弟消息一一传回,为首的壮汉脸色越发铁青,最后隻能愤恨捶打土墙来发洩内心无处撒的火气。他往墙根吐瞭口又浓又稠的猩黄唾沫,恶狠狠道:“撤,下次再逮!”
小弟也附和著拍马屁道:“就是就是,孝城可是咱们兄弟的地盘,他们一定逃不瞭!”
为首的壮汉脸色稍缓,他道:“兄弟们跑这一趟也辛苦瞭,咱今天请大傢去喝酒。”
其他混混听到这好消息,神色一喜。
商户生意不景气,他们这些靠压榨商贩谋生的混混也不怎么好过,“出摊税”都收不上来几个。以前还能弄点下酒菜配著酒喝二两,现在嘴巴淡出个鸟。有人请客,焉能不喜?
说起酒,有个机灵的抱来两坛眼熟的圆肚酒坛,正是不久前沉棠被掀掉摊子上摆的酒。
为首壮汉:“没有全砸瞭?”
小弟机灵道:“没呢,趁乱抱瞭两坛。”
哪怕是沿街叫卖的劣质米酒,也不是想喝酒能喝的,全砸瞭可惜。他想占便宜,就在掀摊前偷偷抱瞭两坛。现在拿出来,自然是为瞭讨好头儿,争取多露脸,留下深刻印象。
以后有啥好处、啥好活,兴许就能轮到他瞭,一跃成为头儿帐下第二马仔不是梦,
这群混混结伴去瞭常去的酒肆,途径之处,商贩避道,都怕他们盯上自己要“出摊税”。
酒肆掌柜大老远就看到他们。
内心咒骂晦气,这群十次裡头有七次喝霸王酒的混混又来瞭,奈何自傢生意又依仗他们保护,不得不端上喜悦谄媚的笑容迎上去。掐著嗓子道:“什么风把大爷给刮来瞭?”
为首的壮汉一屁股坐下,摆手:“不用废话,给咱兄弟端上好酒好菜,今儿个爷付钱。”
掌柜一听眼睛都亮瞭。
这些混混来喝酒的次数一多,他也摸出瞭规律——其他混混喜欢赊账,赊账赊著拖成坏账,付钱次数不多,但他们的头儿过来说“请客”,那肯定会付钱。付钱的时候还喜欢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拍桌子上,嗓门扯开喊“付账”,声音洪亮,保准整个酒肆的人都听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