舍出去,他完全不心疼。
岷凤郡的印绶本来就是他用武力干掉原来的郡府,强抢来的。这些年通过收拾境内藏匿的土匪,打得他们不敢打扰境内庶民,让庶民日子好过一些,但也隻是一些。
想真正过好日子,还是要专业班底。
以及,投入大把大把的钱。
沉棠思索良久推瞭印绶。
倒不是因为她不想要这块地,而是——
“公西仇的赎身银,已经有人交瞭。”
荀定诧异:“谁?”
“林令德和屠显荣。”
两个陌生名字,荀定一个不认识。
“你认识其中一个。”她已经知道临山县跟荀定爆发遭遇战之前,荀定碰见瞭康时的部队,那必然跟林风打过,“至于屠显荣,他是令德的师兄。公西仇对他们师兄妹有救命之恩。我答应过令德,有朝一日擒获公西仇,看在她的份上放人一马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但荀定还是将印绶推到沉棠跟前,他道,“阿父的眼光不会错。”
沉棠:“……”
这份信任还真是沉重。
她愁的另一件事情,不是如何治理四宝郡和岷凤郡,而是有几路不速之客登门。
其中一路还是熟人。
秦礼,秦公肃。
他是最先过来的,一来便道:“沉君勿气,吾主也是碍于盟友交情,不得不派人走这一趟。论关系交情,自然是与沉君更为亲近。秋丞此人……沉君可有打算?”
“是杀,还是放?”
两年光阴没在秦礼脸上留下痕迹。
倒是愈发沉稳雍容瞭。
“两三年不见,公肃这般直白瞭么?”也不暖暖场,说些嘘寒问暖的场面话,上来就直奔主题,沉棠道,“杀倒是没打算杀,但就这么放人也不可能。秋文彦何时将赎身银交上,他何时重归自由身。说来吴兄傢大业大,倘若愿意帮忙交钱也可以。”
这话明显在表达对吴贤多管闲事的不满,秦礼道:“沉君说笑,吾主与秋丞交情泛泛,如何能为瞭他,伤瞭吴沉两傢交情?此番冒昧打扰,其实另有一桩要事。”
沉棠问:“什么要事?”
“沉君可愿与我等一同推翻暴主?”沉棠吞并秋丞,相当于让屠龙局联盟少瞭秋丞帐下精锐,这块空缺自然要有人补上。
沉棠四两拨千斤,转移话题。
“吴兄如今是盟主瞭?”
秦礼回道:“不是。但再过不久,黄烈帐下使者也该到瞭,沉君最好早做决定。不瞒沉君,秋丞此人交友广泛,您与他这一战,不满者衆多,日后怕是……”
沉棠哂笑:“他朋友多?那感情好,我倒要看看,他们谁愿意替秋丞付赎身银?”
秦礼:“……”
入不入局,沉棠始终不给正面回答。
但,正如秦礼说的,黄烈的使者也很快抵达孝城城下。使者是一位中年文士,态度倒是很恭敬,沉棠也愿意给点好脸色。使者提及秋丞,沉棠就跟滚刀肉一样横。
一句话——
想她放人就拿钱,没钱就别哔哔。
使者的目的也不是给秋丞求情,同样试探沉棠口风。使者早在双方分出胜负前,便抵达四宝郡边境。黄烈让他见机行事,沉棠有价值便拉拢,没价值便施压敲打。
很显然,结果前者。
听闻跑去抄沉棠老巢的钱邕都踢到铁板,险些脚骨折,折损不少,狼狈逃回。
“沉君可愿与我等一同推翻暴主?”
沉棠闻言正色,言辞铿锵有力。
“为天下苍生计,沉某义不容辞!”
使者眼一亮,大喜:“沉君大义!”
时间定在来年开春春耕之后。
沉棠:“沉某一定如时赴约。”
干仗那是明年的事儿,当务之急还是将老巢的琐事解决好,平白多瞭荀定丢来的岷凤郡——虽说这块地方就巴掌点儿大,裡头麻烦却不少,摆平也需要一些精力。
闲暇之馀,沉棠听瞭个八卦。
白素:“主公可还记得苗淑?”
沉棠从政务中抬头:“自然记得,怎得,此人诈尸瞭?还是之前假死瞒天过海?”
白素不知主公哪裡来这么大的脑洞,摇头,用一种唏嘘的口吻道:“皆不是,她的尸首在天井晾瞭五六日,庆幸这会儿天寒,若是盛夏,还不知爬瞭多少蛆虫……”
沉棠一开始也没多想,隻是道:“世傢穷讲究,一般都要停灵七日或者十四日。”
一些傢世显贵的,还有停三五年等陵墓建造完毕才入土,白素说的这个八卦一点儿没趣。可谁知,白素却说:“不是停灵,还就是丢在那儿无人管,也是可怜人。”
沉棠惊瞭:“那色批老菜鸟没管?”
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啊,苗淑还是他旧部。秋文彦虽是阶下囚,没有自由可言,但委托改换门庭的旧臣帮忙将苗淑尸体入土不难,沉棠又不是刻薄到这都不允许。
白素也奇怪,道:“没管。”
又猜测:“约莫是担心惹恼主公?”
沉棠气道:“他脑子有坑!”
世人谁不知道她沉幼梨人美心善?
“少玄,那之后怎么样瞭?”
倘若尸体还停著,沉棠就得找人将苗淑好好安葬瞭。她没对苗淑上刑,也没有羞辱,还有其他考虑。往后女性文心文士或者武胆武者会越来越多,她们不可能全部效忠沉棠,日后免不瞭征伐。隻要有战争就会有胜负,女子被俘,处境比男子更艰难。
例如遭遇带著性的暴力和折磨。
隻希望,战胜方能将她们视为真正的士人武者,给予尊重体面,避免轻慢亵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