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拿什麽温暖你(46)
顾溪吃了几口白米饭就拿洗衣服当借口离桌了,的确是洗衣服,大冬天的蹲在水池前双手搓洗,手指头冻得快要断了,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洗着洗着她拿了一件衣服狠狠丢盆里,那一刻第一次萌生中不读书的念头。
从小她知道家里重男轻女,从小学到高中看着一些女孩子读着读着就家里不让读了,出去打工挣的钱贴补家里养弟弟或者养哥哥,她比谁都知道一个女孩子唯一出头的路就是读书。
所以她从小成绩名列第一,到了高中眼看着不单单是靠着勤奋就能拼进第一的,也没有从前五下来过,语文更是连作文都让老师没有法子扣掉半分。
可现在,她就突然不想读了。
她不知道没有母亲的家庭里,往后除了读书她还有承担起多少家务,更害怕往后的日子辱骂越来越多……
可她却一个倾诉对象都没有。
那个寒假是顾溪长大来过得最兵荒马乱的年,以往每一次也要忙着做年夜饭,正月里一日三餐招待好顾家那些亲戚,但有母亲带着她她总是要轻松许多。
忙忙碌碌倒是没关系,却在每一顿饭里都要遭骂,骂到最后她都能硬着脖子封闭双耳了,听不进去顾宏骂的都是些什麽,但一声声炸雷还是让她心身颤抖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开学的日子,她那天早上抖抖索索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备,眼看着父亲要出远门做工,才忍着泪水追了出去。
“爸。”
她连喊顾宏都是颤颤巍巍的,心髒也是。
顾宏木着脸转过身,冷冰冰又不耐烦:“干嘛!”
她咽了咽嗓子,磕磕巴巴说:“爸学费,你、你还没给我学费。”
与少年鸿沟
“钱钱钱!一天到晚就知道要钱, 你怎麽不去死啊!”
“……”
顾溪狠狠抖了下,攥紧手心朝后退了一大步。
顾宏狠狠盯着她,看着她受伤又委屈的眼神, 坚硬的心像被什麽揪了心。
他莫名想起刚出生的顾溪,小小一团像刚出生的小猪仔。
语气稍微少了一点说:“先去学校, 等我做了两个月工再给你学费!”
说完, 从兜里拿出两百块丢向她, “生活费!”
两张纸币落在地上,顾溪望着顾宏离去的背影,隔了很久才把钱捡起来。
拿着那两百块钱, 顾溪从内到外是很排斥去学校的。
每学期都有几个同学拖延学费, 每周有两天班主任都会在台上念没交学费的同学名, 念完了再催一催。
顾溪以前虽可怜那几个同学, 但是不能感同身受的,一想到自己明天去了学校也要经历就浑身排斥。
她是个极其要面子的, 因为不善于言笑,总是闷闷的, 唯一能让她傲气的就是学习和每一次父亲準时交学费。
少女的心思千转百回,不知生活疾苦却处处伤感。
开学那天她跑去找了班主任, 说的不是拖学费的事,而是保学籍拿毕业证。
班主任问了好多遍她为什麽想要保学籍,她咬死了不说实话, 说谎要回家学习, 到时候会準时参加高考。
“顾溪。”
班主任起身握住顾溪的肩膀, “我不能答应你, 除非你让你父母来找我。”
顾溪说不出父母在闹离婚,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。
班主任毕竟是在社会上的老油条, 看出顾溪暂时交不出学费,只叫她别慌,在这学期放假前都是可以交的。
可能是可怜她又或者是她的成绩好,开学念欠学费的名字里没有顾溪。
但这并不会让顾溪松一口气,她恨不得缩成一团藏起来。
开学第一周一琛忙着校考去了,她没有去,只说还是想多拼一拼文化成绩。
唐淩风在一个中午将她堵在楼梯间,“联考过了,为什麽不去参加校考?”
“没必要。”
“没必要?”他步步逼近,蓦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襟,有些气急败坏:“是没必要还是放弃了?”
顾溪垂着眸子,眼神闪躲,“你在胡言乱语什麽。”
“班主任找过我了,说你想要保学籍。就剩几个月了高考,你为什麽想着保学籍离开学校?”
“说话!
顾溪攥紧手心,眼泪压不住滚落,她该怎麽说?
她都不知道怎麽说。
每天都胆颤惊心,每天不知所措,每天不能集中精神,每天……
“顾溪你说话!”唐淩风提着她的衣领逼着她擡起头。
“说什麽?”
她泪眼朦胧擡起头,脸蛋苍白苍白的,唇色偏紫。
唐淩风松开她的衣襟,慌乱地探了探她的额头,冷的像冰块。
“你让我……说什麽?”顾溪嗓音里夹着哽咽,t泪水流得更兇。
唐淩风红了眼眶,迅速脱下毛呢外套披在她肩头,手压在她肩膀上不许她脱掉。
“有什麽事你告诉我,我和你一起解决。”
他的话让她的双目灼烧般疼痛,泪水像是流不完一样。
骨节分明微热的手指轻柔擦她脸颊上的泪水,声音温柔:“别一个人干出傻事知道吗?”
顾溪再也忍不住,爆出一声洪亮的哭泣,整个人一颤一颤的。
“我爸妈要离婚,我爸要离婚……”
她不知道该怎麽办,她觉得明天的每一天都是灰暗的。
从她记事起就记得父亲专制霸道不讲理,也曾想过母亲要是离婚能好过些她会支持的。
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结束是母亲不对,她的母亲应该是纯洁无瑕的啊。
唐淩风目光複杂看了她好几秒,哑着嗓子说:“没事。”
“我会陪着你挺过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