叼走他的烟(66)
好几次端倪都指向他,可商崇砚有相当完整的不在场证明。
女人的第六感最是灵敏。
她的直觉告诉她, 就算卢芙的事于他无关, 他也铁定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。
倘若他真如他所说的那麽正直,就不会在听说了商清桦的偷窃行为后无动于衷, 想着怎麽遮掩了。
池霏苒一直很好奇,她上大学那会儿被人堵在路上殴打,对方是怎麽知道她的容貌和具体坐标的。
在最青春靓丽的年纪, 打扮和衣品都是时下最流行的, 混在人堆里, 单看背影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她当时之所以那麽惶恐, 就是因为对方每次出现都是精準袭击, 而且没有伤及她的要害。
就好像非常恨她,却不敢动她,只是想让她放弃追查。
霍祈安的军方身份是目前她手里最大的一张牌, 不到万不得已,不能给国家添麻烦。
所以今天她在商崇砚面前只是轻描淡写地试探, 要是能诈出什麽意外之喜她就赚了。
高端的博弈里,永远是打信息差, 她只有像这样故弄玄虚, 才能让手中的筹码发挥到最大作用。
商崇砚显然不好奇她的靠山想对他做什麽,他只想知道池霏苒的靠山是谁,自己有没有把她的靠山一起扳倒。
眼下他的妻儿都在车上等他, 他也没有多长时间和池霏苒软磨硬泡, 眯了眯眼,冷哼一声, 淡漠道:“你攀上谁关我什麽事?我只希望你检点一点,不要恩将仇报让丑闻波及到我们商家。t”
恩将仇报?
池霏苒冷笑一声,倍觉讽刺。
他在她成长发育的黄金时期,施舍一般地投喂残羹冷炙是恩?
还是当她被造黄谣时坐视不理是恩?
他冷漠地做了无数次帮兇,要不是罪魁祸首另有其人,他是洗脱不了罪名的。
她今天是要去给卢芙扫墓,才会在去墓地告慰亡灵之前,找商崇砚要前往墓地的通行证。
卢芙父母双亡是个孤儿,她的死亡证明需要监护人来开。
商崇砚作为有能力抚养卢芙的成年人,在卢芙过世前领养了她。
这里面还有一个乌龙。
原本领养卢芙的人是商庆之,在实际走报批流程的时候,纸上的人却成了商崇砚。
如今她想给卢芙上香,还得征得商崇砚同意。
就是因为这个乌龙,池霏苒逐渐觉得商崇砚是个心理变态。
这层不清不楚的关系,给商崇砚贴上了一层保护色。
只有一来就在和商崇砚的较量中占据制高点,她能顺利见到卢芙的墓碑。
果不其然,商崇砚松口了:“说这麽多,你不就是想去祭拜你的故友吗?姑且看在你还有心有肺的份上,我可以给墓地的负责人打电话,让他放你进去。”
池霏苒得逞,眼底却没有笑意,阴阳怪气地说起反话:“托你的福了。”
商崇砚面无表情地说:“不客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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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祈安帮她寻回的赃物里,既有王莉芳的嫁妆,也有霍祈安送她的掐丝珐琅,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。
现在告发商清桦已经没有什麽效果了,正如商崇砚所说,只会让王莉芳在商家的处境难堪。
不过她像这样拿在手里也觉得烫手。
严格来说这些都不是她的东西,只不过曾经以及即将送给她罢了。
池霏苒在去给卢芙扫墓之前,先是到花店买了一束新鲜带着露水的雏菊,而后绕道在卢芙跳江的江边停下。
跨江大桥是京城政府官员们引以为豪的基建成果和政绩,今年以工程建设的最高荣誉频繁在社交媒体上刷屏。
桥面平坦,承重量可达上亿吨。
桥墩是由结实的钢筋水泥铸造的,或者说是由无数劳工的心血浇灌出来的。
在波澜壮阔的江面上,曾经出现了触目惊心的浮尸。
娇豔的花季少女破碎凋零,连确认身份都花了半个月的时间。
在她绝望地投入江中时是有姓名的,而被找到时人们只能用“死者”来称呼她。
池霏苒当初毫不怀疑在追查真相时会落得和卢芙一样的下场。
可是彼时的她坚韧又勇敢,做着吃力不讨好,却对她很重要的事。
桥墩下是一望无际的江滩,近两年已经被打造成了京城里首屈一指的湿地公园,就连非工作日也有很多大学生情侣在江边漫步,在比人还高的芦苇蕩里传来欢声笑语。
池霏苒环顾四周,见四下无人,便蹲下身来,暴殄天物地用珠宝坚硬的手柄开始刨土。
她锲而不舍地挖了一个小时,终于在草皮上挖出了一个直径深度都接近半米的坑。
珠宝上的金属大多是金子,质地很软,用作工具不是很趁手。
池霏苒却执意用价值连城的东西为卢芙添置祭品。
对于她来说,这些身外之物不重要,卢芙才重要。
她是她不见天光的黑暗里与她并肩作战的伙伴。
这些贵重物品虽然被商清桦偷窃后不干净了,却仍然能让卢芙在黄泉路上成为最富有的鬼魂野鬼。
她们曾经约定好的,茍富贵,勿相忘。
卢芙之后,再也没人知她懂她。
在经济开发,政府花大力气进行转型改革以后,万丈高楼平地起。
辉煌背后,是求助无门的冤魂。
墓地的价格炒得比房价还高,让商崇砚提前给卢芙占位的行为变得像是无比正确的投资决策。
商崇砚最恶劣的时候用挖坟威胁过她,打那以后她便知道贫富差距为这个魔幻的世界带来了什麽了。
墓地那边在规範管理,只让送鲜花和打扫尘土,什麽多余的行为都不能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