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夏神罚歌abo(144)
此刻你一言我一语,尽是恭贺新禧的场面话,却没有一个字是出自真心的,乱糟糟地传入和歌子的耳中。
好痛,好想逃走,她仿佛又要看到清氏少爷了。
和歌子的指节微微颤抖,一跳一跳,幸被新娘子的手盖着,才没有被人瞧出异常。缓缓地,缕缕樱桃香气萦绕在呼吸间,钻入她的身体,一点点令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。
霍氏小姐的生日宴时她就该想到的,怎麽可能是未纪。
自始至终,能够安抚她的只有神酒。
“别怕。”令人安心的声音,“那个人已经死了,你只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。”
良久,和歌子才睁开双眼。
她说:“困住我的是你。”
未纪并不知晓她忘不掉清氏少爷这件事,可神酒却是再清楚不过的。当日邀她去霍氏庄园,除了刻意而为之,还有什麽别的解释?
还有此刻前厅里的贵族们,以今氏式微之姿,怎能邀来这麽多人?全都是神酒的手笔。
神酒故意看着她受困的模样,再予以安抚,用这种方式告诉她,只有圣女洞悉并疗愈她的弱点。
其他人谁也不行。
低低一声笑从帷帽下传来,并不意外对方能道破自己的心思:“是啊。”
神酒的手将和歌子握得更紧,冰凉的手指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掌缘,衣袖下只有一截指尖露在外面,仅看着它们,便能想起昨夜她在里面待了多久,又进出多少次。
“不是我还会是谁?”新娘子轻声问,“如果此刻坐在你身边的是别人,她的味道能让你平静下来吗?她能阻止你在宾客面前失态吗?”
不能。
因戴着帷帽的缘故,神酒面前摆着的菜肴分毫未动。她倒也没什麽食欲,只有些倦地半倚着和歌子的左手,抓得更紧、更紧。
她柔柔说:“如今桃花开得正好,一会儿我想吃些桃花酥。你昨夜辛苦了,便不要亲自做了,但厨房的人大抵不知道做法,你去同他们说一说可好?”
语调亲昵又自然,正像是这个庄园的另一个主人,在同自己的妻子撒娇。
和歌子不语。
神酒又道:“你是不是怪我了?我也并非诚心让你见这麽多宾客的,只是雇佣兵身份贵重……附庸之流总是很多的。”
两人咬耳朵说了这些话,叫其他贵族看在眼里,难免面露笑意打趣一番。
有较为年长一些的贵族发话,神酒便站起身来敬一杯茶,说些逗对方开心的话,衆人皆是乐不可支。
圣女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中,惯会与贵族打交道。
不论从前认不认识,所有人都觉得“未纪”是一个再贤淑不过的Omega妻子,既有雇佣兵的身份,还知礼懂事,能娶到她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。
就连卡萝尔、阿博特他们也是这样想的,趁着新娘子在同其他人说话时,过来拍了拍和歌子的肩膀,挤眉弄眼地问她同妻子相处可还好。
“从前未纪看着还有些倔强,现在看来,她比先前开心多了,想来你们感情已经颇为融洽。”卡萝尔感叹,“恭喜你,和歌子。”
和歌子看着站在几位师父身后的刘思若,眸静如水。
“师姐,你来一下。”
卡萝尔瞪大眼睛,和同样一脸不解的林霖对视一眼。这是出什麽事了?
刘思若显然早就料到她要问责,面色坦然,也没多说什麽。
两人行至隔壁一处偏僻的院子里,和歌子攥紧拳头,几乎有种想跟刘思若打一架的沖动。
她很少跟队友对战,因为其他人都打不过她,她也不想伤着队友。可此刻,她只想将情绪狠狠发洩出来。
刘思若垂下眼睫:“是我一直替圣女大人易容没错,你想揍我,请便。”
和歌子深深吸了口气,眼眶泛红:“我以为我们是无条件信赖彼此的伙伴,我能够放心把后背交给你……你却瞒着我做了这样的事。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麽?”
刘思若满不在乎地说:“知道啊,圣女大人同我说过了。”
“说了什麽?”
“她同你在一起是要受神罚的,可能会死。”
和歌子抿唇沖她挥出一拳,以刘思若的速度其实是能够躲开的,可她只是站在原地,没有动作,任凭拳隔着一段距离擦过脸颊,带来一阵凉风。
她的师妹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揍她。
“那你还答应她?”和歌子厉声说,“神酒要是死了,试炼怎麽办?弥奥斯怎麽办?几十座城都跟着一起死吗?”
刘思若的声音比她更大:“那又怎样?难不成赢了试炼,我们就不用死了?”
两人四目相对,都在试图从彼此的目光中读懂更多东西。
刘思若慢慢地说:“和歌,我们活这一辈子,迟早都要死的。我们可能会随国而亡,也可能会在战场上捐躯——谁也说不準。”
“那日你站在溪边对我说过,你要不留遗憾地追随圣女,你忘了吗?为什麽说出这种话的你,反倒自己要留下遗憾?”
和歌子扯了扯嘴角:“可我……或许明天就会死。”
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出来,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,往日誉为“人形兵器”,此时竟像初生的婴儿一般脆弱。
泪水落至圆圆的酒窝里,又鹹又涩。
“我中毒了啊,师姐,你知道的……我马上就要死了,为什麽要让神酒和我成婚?”
她什麽都给不了她。
除了再过几日便会冰凉的一具躯体。
刘思若静默片刻,道:“你昨夜没看见圣女大人手上的那道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