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夏神罚歌abo(196)
三郎任凭他们动作,毫无反应。
他只是想,假使那天被为难的是另一个人——任何一个人,不是贵族,而是某个卑贱的仆人,和歌子是不是也会做同样的事?
心转念动,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是什麽。
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。没关系,就算神酒赢了又怎样?毕竟她向神要的条件,就是不再做圣女了。
不论输赢,他都会得到他想要的位置……他一定,会被天下人记住的。
第110章 神罚
***
花与牧赶回来的时候, 酒楼已经被烧成了灰烬。建筑在大火中倾塌,化为枯朽,好在没有伤及附近的民衆。
骤然间失去了一切的几位酒楼老板怔忡地跪倒在地, 反应过来之后抱头痛哭。巡防队的人同情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, 可除了将火灭掉, 他们也没有什麽能做的了。
穆娜挤过去,在无人发现的时候将老板身边的荷包里悄悄放了几块金子。放火的虽然不是他们, 可不管怎样, 事情终究是因他们而起……
“怎麽去了那麽久?”林霖蹙眉, 她不觉得队长的速度有这麽慢,“是不是被什麽耽搁了?货呢?”
花与牧微微叹息:“货不在了。”
“怎麽回事?”
“是井队长……”花与牧沉重地摇了下头, “原来从一开始, 他就被人假扮了。”
“什麽?!”
“怪我。从一开始便该想到的, 思若虽然有些跳脱,可在大事上并不糊涂,怎麽就偏偏在那个节骨眼儿上糟了罚?自然是因为他们其中一人有不亚于她的易容之术,怕被识破,才使计叫她留下。我们又与井队长不甚相熟, 根本没发现, 还在都城时就已经不是他了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仓库里的那些货,早就被假的‘井队长’偷偷调包出去了。”
和歌子开口:“虽然如此……”
她指了指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酒楼:“那些树叶被装在荷包里,已经连着酒楼一并被烧掉了。我亲眼所见。”
“试炼给了三天, 正是今夜……”
而今夜那些能够叫人陷入幻觉的当中的树叶全被烧了个干净, 此番输赢,究竟该如何评定?
抑或平局?
和歌子不知道, 也没有什麽心思去想。
在那之后,几人又在金辛港逗留了十日, 可依旧没有从神明那里听来任何只言片语。三郎几人也像是从港城中凭空消失了一般,严查了每一处或公开或私密的港口,都没有寻到他们的蹤迹。
圣女将自己关在屋内,闭门不出,连穆娜都无法近身,这样停滞不前的状态叫所有人都很是担心。
和歌子更加不明所以。她没有预料到神酒会是这样的反应,明明两人才刚刚坦诚心意……
“你要不要去瞧瞧?”林霖含蓄地说。
可是就连和歌子单独去敲门的时候,神酒也只是保持着沉默,一声都没吭。不论问什麽,都不理睬。
那晚和歌子在她门前站了大半夜,也只得到疲倦的三个字:“你走吧。”
听到门口离开的脚步声,神酒的心总算平静下来。她将被褥卷得更紧了一些,把自己牢牢包裹在内,连一丝空余都不留下,呼吸间只剩下有些闷闷的味道。
耳畔仍有前夜的余音。
一个小小的木质神像放在桌边,虽不在神寺内,却如神明亲临,难以理解地望着她。
——你赢了。
神酒看着那双似慈和,又似悲悯的眼。
——正如你说的那样,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你,敬你爱你,不惜为你放弃一切。
——既如此,如果这是你想要的……我允你心愿成真。
——神酒,你从此不再是神侍圣女。
二十二年了……神酒恍惚地想,她期待了这样久的结果,如今总算近在咫尺。她以为自己会笑,却不论如何也笑不出来。
为什麽?
“砰”一声,窗户从外向里坠下。
神酒如惊弓之鸟般坐起身子,看着翻窗而入,却因力气太大而将整扇窗子都毁了的那个人。
短了一些的黑发上缠了木屑,几分狼狈,那人却不管不顾,没有伸手去拂,只是站在窗框边,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想要钻进来的夜风。
纵然圣女体弱,可这毕竟是在夏夜,即使有些凉风,也不会受凉的。
可和歌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这里,就仿佛这个动作已经成了融入骨血之中的下意识习惯。
她看着神酒,很认真地问:“你是不是在躲什麽?”
神酒低头,没忘了将额前的乱发细细捋到耳朵后头,另一只手的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被子,直到指节泛白。
总算,她轻声答:“没……”
“有的。”和歌子站在原地没动,不知从何而来的笃定,“我能感觉到。”
她的眸光定在神酒略显淩乱的头发上。圣女一向是最重姿仪的,哪怕是稍稍有一丝不雅都会反複确认,怎会容许自己连头发都没有梳顺。
除非,是发生了什麽令她心烦意乱到甚至能够忘记这些的事。
神酒未答,和歌子便执起一旁梳妆台上的梳子,用手帕蘸水擦过,再细细地自她头顶梳下,让它重归本该有的柔顺模样。
只是从前的一头青丝,如今白得像雪。
和歌子的动作慢而仔细,没忘了替神酒在发梢抹上几滴发油,瞬间香气四溢。
“怎麽了?”她用手指继续顺着神酒的头发,很自然亲昵地问,仿佛是新婚之人在讲私房话一样,“是我们输了试炼吗?”
良久,和歌子听见神酒说,“不是。”
“那怎麽还愁眉不展?莫非是第三道试炼这麽快便又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