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夏神罚歌abo(96)
神酒没说什麽,只感激地笑了笑。
于是和歌子欢天喜地地找出仆人平时穿的粗布衣裳,给神酒换上,又拿上一顶篱帽,遮掩圣女那张出衆的脸,两人一起从庄园的后门溜出去。
“你紧张吗?”和歌子小声问。
宽大的衣袖遮住两人相牵的动作,她能感觉到,被自己紧紧握着的那只手有一点发抖。
神酒“嗯”了一声,隐含着几分期待:“我一直想去看看外头长什麽样子。”
经过庄园后门的护卫身边时,他们自然对这个陌生、还戴着篱帽的身影産生了疑问。但那个时候和歌子的“武力”已然远近闻名,个子也高,往那里一站,冷下脸来,便直接震慑了所有人。
更何况,她还有一个谁也拒绝不了的借口,“我们急着去给圣女大人办事情,若是耽误了时间,你们能担得起责任麽?”
“圣女大人有什麽事情要办?”
“你这是要过问圣女大人的私事?”
这话说完谁都不敢盘查了,想到总归和歌子平日里经常进进出出也没什麽事儿,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了。
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关,直到走远了,和歌子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。穿过小路,拉着神酒往热闹的方向去。
身后的人轻声开口:“你平时就是这样打着圣女的名号招摇麽?”
这话一下子叫和歌子闹了个大红脸,生怕圣女误会,嗫嚅着解释了一大通:“才没有呢!我明明是第一次这样做。再说了,此时不用,更待何时呢对不对,你放心,我平时肯定不会乱说话的……”
隔着篱帽上垂下来的纱帘,隐隐约约,她看到神酒笑了,灿烂如鲜妍绽放的花……不,比那还要夺目,恰似此时正盛的日光。
和歌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,两个酒窝圆乎乎的。
她听见神酒说:“没关系,这样很好。”
“嗯?”
“你想借我之名做什麽都可以,不必有所顾忌。”
“那怎麽行?若人人都这样,你圣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?”
“不是人人,只有你可以。”
和歌子好不容易才消退下去的脸热忽又烧起来了,可这次,似乎和刚才害怕被误解的心情很不一样。她变得局促、手足无措、心跳咚咚,甚至不再敢看神酒,只咬着唇转过身去,继续牵着对方往前走。
神酒什麽都没有见过,因此什麽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。街上叫卖的糕饼、烤果子……再普通不过的场景,她却看得目不暇接。
在她说话之前,和歌子就买了些点心吃食,匆匆跑回她身边,“想不想尝尝。”
其实那些东西做得并不怎麽样,用料也粗劣,只是胜在街边飘香,才令人産生一种美味的错觉,惯常经过这里的人都不会买。
神酒轻轻抿了一小点,少见地露出了无措的表情:“这里头……咬不动。”
和歌子一大口就吃了三四个,浑然不觉,直到嚼完下肚,才反应过来:“噢,街边的吃食在外头放久了,总是会有尘沙飞进来。”
她以为圣女肯定要吐掉那一口,便去拿手帕,却没承想她居然咽了下去。
“很好吃。”神酒说。
其实很难吃。
远远传来的一声“和歌子”令两人都擡起头来,细细一瞧,有几个穿着朴素的人朝这边走来,像是刚送完货的样子。
原来是几个平日里给西园寺家供食的屠户,和歌子平日里帮着搬货,一来二去也混了个面熟。
他们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,目光不由得看向身后那个戴了篱帽,轻纱遮脸的女孩,“和歌子,这是谁呀?怎麽从没见过?”
以这些人的身份,平日在庄园里是见不到圣女的,就算真的偶然瞧见,也不敢多看。
他们不知道,也不会知道这是谁。
和歌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甚至没有细想圣女会不会生气,就脱口而出。
“这是我定下婚事的妻子。”
周遭人来人往,说话声嘈杂不绝于耳,刚吃了不新鲜的糕饼,里头还混了沙子,原本算不上什麽好时光。
可两个人都未曾忘记过那一刻,她们站在阳光能够照到的地方,大方对别人说,她是她的妻子。
不是圣女和护卫,也不是主人和仆人。
是妻子。
… …
“可现在你的妻子要变成未纪了。”
神酒一点点松开和歌子的衣领。
这次她自己拿碗喝完了药,一饮而尽,面色未变,一个苦字也没说。
“我会为你主婚。”神酒说,“就当是我给你的贺礼。”
和歌子空洞地盯着她,心中被酸涩吞没。她以为自己会哭,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,大概早在神明让她看到神酒坟茔那一刻,所有悲伤的情绪就已经耗尽了。
她木然地接过水,服侍圣女漱口,看着她躺回去,脆弱得像快要停止振翅的蝴蝶。
说了喂完药就走,转身离去的时候,和歌子听到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“你要好好对未纪。”
一颗泪珠最终还是坠落到手心里,痛苦,却又带着某种希冀。
总算,卑贱如她,不用再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圣女的生命了,即便代价是每一夜都活在神罚之中。
这大抵就是最好的结局。
……
前提是,这真的是结局。
和歌子并不知晓,神酒此刻将自己闷在被子里,颤抖得有多厉害。并非来源于病痛,也不是哭泣,而是笑。
拼命抑制,手指死死嵌入手掌心,才能够忍住的笑意。
不过一个眼神,就让王后这个蠢东西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恶念,断然出手,连带着让女王、太女都自觉亏欠她,这可是两份相当重的人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