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V(45)
那天为什麽握住了蔺唯的手?黎晚突然想不起来了。
蔺唯停住了。
她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解释了。
“我要去吃饭了。”黎晚抛给她一个浅浅的微笑,喉咙发紧。
“Bon appétit。”蔺唯愣了一下,在脑内苦苦搜寻后,“祝你好胃口。”
黎晚点头:“你也是。”然后转身离去。
她知道那只是说话习惯,从法语直译到中文的特殊翻译腔罢了,可结合前面的话一听,别扭的炫耀情绪听起来更深更刺耳了。
说到底,还是自己的问题。
如果可以对一切风轻云淡,就不会纠结这些话是否带刺了。
黎晚时不时会讨厌自我,讨厌懦弱,讨厌无谓的情绪波动;那一刻发,她更讨厌了。
教室里人已经散光了。
值日生涮墩布去了,徒留一片桌椅万分落寞。过了一会儿,谢泽兰再从厨房出来时,手中端了个精致的果盘,放到餐桌上,三个孩子吃了起来。
“黎晚在学校淘气,你多看着她点。”谢泽兰自己一口水果没吃,她皮肤白皙光滑,根本不像四十岁的人,一看就属于严格控糖的顶级自律人士。
“黎晚不淘气,她是大家的榜样。”蔺唯甚至以为听错了形容词。
黎晚的眼神闪烁一下,耳根泛起点桃粉色。
谢泽兰瞥一眼女儿,嗔怪道:“那她瞎踢什麽球,都没个女孩样。”
蔺唯搞不懂了。
她觉得这是件值得夸奖的事,可怎麽也从刚才的话语中找不到一丝积极意义。
“她足球踢得很好,要不是她,我们班都进不了複赛。”
“哎,踢得髒兮兮的,谁喜欢这样的孩子。”说来也巧,她们在燕南食堂打饭的时候,遇到了高中时代的老熟人钱宇轩。
钱宇轩当年也是数学竞赛省队的,也拿了一等奖,被保送到了北大数院。
四年后,他也成功毕业,今天也刚参加完毕业典礼。
她们和他好久未见,尤其是在朋友圈也销声匿迹的蔺唯,更是惊天大稀客。
钱宇轩先跟最为熟悉的黎晚打完招呼,定睛一看旁边的人,大吃一惊。
“哎,蔺唯!你怎麽回来了,好久不见啊!”钱宇轩根本合不拢嘴。
可不是嘛,突然就见到了班里最神秘的人,还在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蔺唯木木回应,熟人来得太突然,一时间没回过神来。
说来也怪,见到一个熟面孔,就感觉整个高中时代都回来了。
“你们暑假回S市吗?”钱宇轩问。
“看情况,应该还是要回两天的。”黎晚答。
“会回。”蔺唯答。
钱宇轩调侃蔺唯:“你也不发朋友圈,我们都以为你失蹤了。”
“没什麽新鲜事要发。”蔺唯有些尴尬,尤其在身旁有知情人士的情况下,加倍尴尬。
钱宇轩点点头。
突然,他一拍脑门:“班长大人,搞个班级聚会吧!”
“嗯?”
“我在群里问问大家,”钱宇轩,“我敢说,大家肯定都很想你,也很想蔺唯。”
黎晚转头看向蔺唯。
蔺唯瞪着眼睛,仿佛在游离,也仿佛在怀念。
还是怀念占了上风。
于是,黎晚笑道:“好啊。”
说来也巧,淘淘叉起块芒果,手不小心抖了一下,芒果掉到桌上,髒了一片玻璃,他倒吸一口凉气,立刻跑去去抽纸。
蔺唯本想继续反驳,注意到黎晚在疯狂使眼色,便不再替她说话了。
也是,黎晚的事情不需要自己多嘴。
谢泽兰坐到她们身边,眼神停留在蔺唯身上,意味不明:“是叫小唯吧?”
“是,唯一的唯。”蔺唯完全咽下这口黄桃,才敢跟谢泽兰开口说话。
“长得挺漂亮,怎麽留这麽个发型?”
这是怎麽个问句?
漂亮和留短发有什麽沖突吗
蔺唯没拐过来这个弯,不知道怎麽回複合适,只能选择性忽略前半句。
“因为凉快,而且洗头方便。”
黎晚默默吃着水果,听着她们的对话,冰山脸照常面瘫。
她平常在班里也不怎麽说话,大多都是杨可她们这些话唠左一句有一句,但在这个家中,她的话出奇的少,称为哑巴也不过分。
“你这衣服也挺新奇的啊,”谢泽兰清清嗓子,“像男孩衣服,裤子上还破个洞。”
蔺唯更困惑了,穿个卫衣牛仔裤而已,怎麽就“男孩衣服”了。再说那条裤子,几年前正流行破洞牛仔裤,半个班的同学都穿这个,其中也不乏极受男生欢迎的人气女王。
“因为……以前在英国,大家都这麽穿的?”蔺唯试探性给出这个回複。
她算是明白了,为什麽黎晚那麽擅长不露声色地说话,有这麽个捉摸不透的妈,打太极是必要的生存技能。
目送那人消失在门外后,蔺唯握住拳头,悄悄捶一下胯,神色懊恼。
她坐回到座位上,本来很饿,现在又不饿了。
蔺唯以为自己会安慰人了,结果事实给了个教训——她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傻瓜。
那就不要吃晚饭了。
蔺唯低下头,拎起书包挪向自习教室,还不如多写几笔作业。
蔺唯记得她初中时最喜欢的女生,也留着这样酷酷的寸头,穿着吊带短裙,皮肤在日光下闪闪发亮,而她看到如今镜子里的自己,也会想起那个潇洒可爱的人。
走出办公室,蔺唯的脚步踏在一片寂静的走廊里,窗外传来“放飞理想”的悠扬音乐,反複琢磨着李老师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