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春事(282)+番外
宋卿时看向她手中,他喉咙酸涩,“你还记得。”
“记得。”余晚之看向他,目光平静。
宋卿时呆呆地看着,声音很哑,“怎么会在你手上?我找了很久,以为已经丢了。”
“原本是丢了,”余晚之说:“被家仆盗出来卖掉,又被我买了回来。”
“晚之……”
宋卿时的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,他本能的不想再去听后面的话,他们再回不到从前,那就把一切都停在此刻就好。
余晚之似是看懂了他的未尽之言,轻轻摇了摇头,“玉兰是你喜欢的花,我喜欢的是你口中上不得台面的芙蓉。”
她把手往前一递,微微笑着,“你拿着。”
或许从一开始,就注定了他们并非同路人。
宋卿时伸出手,他的手在颤抖,簪子是暖的,可他的手心冒着冷汗。
“就这样吧。”余晚之说:“在这里结束一切,往后,我们便当从未相识过。”
这话如杀人的刀,宋卿时整齐的衣冠下已是遍体鳞伤,血流如注。
该说的话都已说完。
余晚之后退了一步,转过身,刚走出几步就听见了身后仓皇的脚步。
宋卿时抓住她的肩膀,将她掰了过来。
“你要嫁给沈让尘?”
余晚之想要避开他的手,奈何他的手那样紧。
“没错。”余晚之仰头看着他,“我是未来的国公府少夫人,所以,能放手了吗?”
宋卿时咬着牙,挤出两个字,“不能。”
“你不能嫁给他,你是我的。”他喃喃道,吐出的字已带着哽咽。
余晚之皱眉道:“我从来都不是谁的所有物,我只是我自己,我是余晚之,和宋大人毫无关系。”
她抬手用力一推,本以为推不开,没想到却推得宋卿时倒退了两步。
宋卿时不想看到她这样的眼神,太陌生,太遥远。
他垂下眼想,不该是这样的,怎么能这样呢?
他踏出一步,她便宁愿丢下那身皮囊也要离开自己。
他分不清自己踏出的那一步是对是错,可他不得不承认,他早就后悔了。
倘若能回到从前,去他的人间正道,去他的祛蠹除奸。
他只想和心爱的人在逢州的江边共度一生。
可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可以走,他早就失去了与她相伴的资格。
“你不是想结束吗?”宋卿时说:“可一切还没有结束,是我杀了彩屏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“我不想听。”
宋卿时步步逼近,“你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做人,叫她生出了诸多不平,她样样都在学你,学你沏茶,学你写字,甚至学你……喜欢芙蓉,这些我可以忍,可她不该去我的书房,拿我与郭自贤沟通的信件要挟于我,她必须死。”
余晚之侧开脸,她早就猜到了。
“你将她视作姐妹,这仇,你不报了吗?”
余晚之蓦然转头看向他,“我将她视作姐妹,教她一切,也教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,所以,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他张了张嘴,眼泪滑过面颊,颤抖的呼吸从他口中溢出来。
“我想死,”他哽咽道:“晚之,我想死。”
他卧薪尝胆,以身入局,奸佞即将伏诛,他的“道”将成,可他却不觉得轻松,因为回头再也看不见身后的那个人,他忽然找不到生的意义。
“你要不要……”宋卿时低声开口,眼神里甚至带着迫切的渴求,“要不要杀了我,替彩屏报仇,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结束。”
余晚之怔住,因为她从他眼中看见了极致的破碎,还有疯狂。
宋卿时突然抓住她的手,用力将她揽入怀中。
“噗嗤——”
滚烫的热意扑洒在她的手上,她狠狠呆住,等她反应过来时,手上全是湿热黏腻的触感,血腥气在晨雾中忽然散开。
第 254 章 不配
手被宋卿时紧紧握住,又往身体里扎入了半寸。
余晚之甚至能感觉到簪子慢慢刺开血肉的钝触感。
“放手!”她用力挣扎,大吼道:“宋卿时,你放手!放开我。”
簪子因她的挣扎在伤口中搅动着,宋卿时闷哼一声,咬着牙,紧紧抱住她,贴着她的鬓角。
身体上的疼痛反倒化作了痛快,他有些高兴地说:“去年我的生辰,你没有送我礼物,你给我个痛快吧,便算作我此生收到的最后……”
两人猛地被人分开,宋卿时被一把掼倒在地。
沈让尘一把将余晚之揽入怀中,她的手还在颤抖着,那根粘了血的簪子被她虚虚地捏在手中。
沈让尘抽出来,随手扔在宋卿时跟前,冷冷看着他。
“要死死远些,我和她今后的生活中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,即便是死,也别想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。”
晨光打在宋卿时身上,他胸口的鲜血红得刺眼,还在往外潺潺冒血。
宋卿时似毫不在意,甚至没有伸手去捂一下,只是笔直地看着相拥的两人。
要不是因为沈让尘在车上发现她掉落的芙蓉簪折返,便看不到今日的场景。
沈让尘掏出帕子,握着余晚之的手一根根擦拭着她的手指。
帕子已经被血染红,指甲缝里粘了血,怎么也擦不干净。
沈让尘心里一阵烦躁,帕子也扔在地上,放开余晚之,上前一把攥住宋卿时的领口。
“想死是吗?”他一拳砸在宋卿时脸颊,额角青筋跳鼓,手上一点一点收紧。
宋卿时在这束缚下逐渐变得呼吸困难,但他没有挣扎,只是越过沈让尘定定地看着余晚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