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反派黑化前(107)
“扭到了。”她苦中作乐道,“现在我身体从中间劈一半,只有左边能正常工作。”
沈瑜川不知道该拿眼前的手臂怎麽办,只好用手托着,小心翼翼端详,然而视线因为黑暗受阻,什麽也看不到。
他欲要起身:“带你去医院。”
被闻念拦下:“不用。”
她着实被沈瑜川大惊小怪的样子吓了一跳,把人拉回沙发上。
“没什麽,就是普通扭伤,养两天就好了,没有腿严重。”
闻念缓了口气说:“我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倒霉事太多了,心情有些低落,想找人说话转移注意力。”
沈瑜川犹疑地打量了她一会儿,才缓缓落回沙发中。
两人呼吸很近,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,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。
这种的状态正合闻念心意,因为这样沈瑜川就看不到她脸颊不由自主落下的泪水。
闻念刚说完自己想找人说话,这会却突然不知道从哪开口。
她最近的烦恼,除了一个星期内摔了两跤,剩下的要麽是关于对沈瑜川的感情,要麽是她面临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处境。
要麽跟他有关,要麽不能跟他说。
她当然不指望沈瑜川能主动找话题。
虽然她挺希望他能随便说点什麽,哪怕是废话都行。
就在闻念开始怀疑,今晚找沈瑜川聊天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时,黑暗中忽然响起他低沉而稳重的声音。而他接下来说的话,也确实出乎闻念意料。
“还记不记得十一月二十号的时候,在物理社教研室。你把灯关了,也是这样的漆黑。”
“记得。你当时看起来心情比现在的我还要糟糕,头发被风吹乱,眉毛上还粘着血,身上直冒冷气,眼眶是红的。看起来像一只在冬夜里流浪的落魄小狗。”
闻念听见沈瑜川轻轻笑了一声。
“这麽惨?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闻念拉长尾音,十分肯定地点头。
过了半晌。
沈瑜川语气平静:“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麽吗?”
闻念呼吸窒住。
她回想起那个晚上。
自己正在教研室昏昏欲睡,打算再过半个小时就回寝室,沈瑜川却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。
带着一身支离破碎。
也是在那天,闻念从他的坚硬盔甲上,窥见了一片裂缝,也探及到裂缝中的脆弱柔软。
她其实很好奇那天发生了什麽。
她也知道人类回避自己的创伤是天然的自我保护。
展露伤口和脆弱,就像把武器亲手递给另一个人,并告诉她——你现在拥有了随时伤害我的权利。
这需要极度的信任,和纯粹的勇气。
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:“我......可以知道吗?”
沈瑜川反而比闻念轻松许多,语气中还带着浅淡笑意。
“只要你别哭,想知道什麽都行。”
闻念五花八门的表情凝固在脸上。
过了会,才缓缓说:“你,发现我哭了啊......”
“嗯。”沈瑜川停顿片刻,侧眸时仿佛想要透过黑暗看到些什麽,“你的演技,或许没有想象中的好。”
闻念垂头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过了好一会,她才开口:“其实......你不必用这样的方式安慰我。”
“不要有压力。”沈瑜川说,“我只是怕一会听见哭声。”
“怎麽,嫌我的哭声烦?”
沈瑜川故意笑了句:“嗯,头疼。”
闻念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。
“行,沈瑜川,今天我不把你一挖到底,我不姓闻。”
一挖到底这话当然也是在开玩笑。
整场对话都是沈瑜川说什麽,闻念就听什麽。偶尔发问,也是十分简洁克制的“然后呢”“怎麽会这样”“为什麽”。
可随着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,闻念的心情也越发沉重。
然而沈瑜川的语气却异常平静,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明显的波动。
只有在说到,“也是在那天我才发现,原来我是被抛弃的那个”时,话音有些许停顿。
停顿过后,也是笑了笑。
如同一切不过陈年往事,早已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,蒙上厚厚灰尘,偶然被提起时,也只是拍了拍上面的灰,轻松自然地对她说——
看,这是我悲惨又荒诞的过去。
闻念的眼泪确实止住了,从这点来说沈瑜川做得很成功。
可她的心情却没有变好。
如果真的一切都过去,那个十一月二十号那天的寒冷冬夜,她为何又会看见他的狼狈失措?
“我能看看你都拍了什麽吗?”
闻念很好奇沈瑜川口中所说的“记录生活”。
如果是之前的她,肯定会惊讶于沈瑜川这种人竟然也会记录生活。
而现在,她只是单纯地想知道,世界在他眼中,究竟是什麽样。
时间长河
对沈瑜川来说,坦白童年伤疤并不容易。
但想到在黑暗中倾听的人是闻念,又好像没有什麽事是不能说的。
他已经做好了回答一切的準备,毕竟整个故事中引人探寻的地方数不胜数。
没想到她想知道的问题,竟然是他随口一提,用来缓解沉重氛围的“拍照习惯”。
就像他把自己剥干净,完整地捆绑在刑架上,坦然接受她会使用任何一件刑具折磨他。
她却慢慢走上来,动作轻缓地,为他披上了一件外衣。
她不妄图满足本能的窥探欲,她只想了解现在的自己。
沈瑜川把手机解锁,点开相册。
闻念凑近。
他的相册很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