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门讼师日常(41)
剑阁之主的黑历史,敢当着本尊的面说的,怕是只有言晦一个。
陈喻用余光偷瞄澜旭,暗叹剑阁之主涵养绝佳,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。
仙魔大战战至最后,澜旭单挑魔尊,胜利在望。
传闻里,魔尊浑身是血、奄奄一息,瘫坐在地,与拔了毛的鸡一般形容惨淡。
总之,修真界流传的话本、仙食阁里有名的说书,不断拔高剑阁之主战斗英姿的同时,把魔尊一路贬低到地下室还不放过。
和魔尊一样待遇的,便只有单挑战里搞偷袭的魔尊右使。
毒虫防不胜防,剑阁之主单独对战魔尊,灵力消耗极大,察觉不到其他也不能苛责。
他提剑要取魔尊性命,剑却停在了魔尊心髒一寸之远。
爬过他脚背的毒虫隔着鞋面贽了一口,血液在瞬间仿佛凝滞。
一切发生反转。
将死的魔尊暴起,捡起断成两节的长戟扎向剑阁之主。
胜负即将颠倒。
却是毒虫化灰,血液重流,长戟複断,魔尊终死。
据三百年前澜旭口述,他在角落里,看到杀死魔尊右使的青年。
青年大半张脸长着烂疮,闭上眼,呼吸断绝。在他尸体旁,有一个简陋的银质面具,想来是这青年用来遮掩容貌的。
魔军惨败,魔尊、右使、青年的尸体无人认领,澜旭此后仍不知救他的青年姓甚名谁,这一段遗憾在历史文献里一笔带过。
经过写书人的加工,青年的功绩无人述说,澜旭力斩魔尊的故事轰动一时。
同样传开的,便是那玩虫的魔尊右使差点完成单杀剑阁之主的“奇迹”。
言晦曾和陈喻随意提起过,澜旭仍在寻找青年身世。但世人更爱孤剑英雄,部分事迹只能省略。
此时此刻,澜旭半阖着眼,眼底情绪不够分明,兴许玩虫的人又教他想起那个不知名的青年。
但他没有沉默太久:“可有留存虫豸灵力?”
“出了些差错,未能做到。”陈喻逃命的路上就检查过了,他搜集结界灵纹的测寻器在与虫人对敌时被毁,“但以防万一,我留下了这个。”
他掏出一只长锋笔,在和虫豸化作的人形对抗时,他就是用这支笔作了剑。
这笔也是他一衆收藏里比较有特色的一支,他摸索笔身,没一会儿打开一处暗格,里面有虫豸死去后化作的灰烬。
“那家伙估计能感应到虫子的去留,被我拦下一只后就把虫子弄死了。”陈喻道。
言晦拿过盛着灰烬的笔:“我过会儿拿给邬宁姑娘,或许还能给她点新的啓发。”
灰烬上没有任何灵力或魔气,但对医蛊专家来说,也许另有探究方式。
言晦又道:“这回玩虫的挺厉害啊,你猜的转身阴阳蛊可别成了真。”
陈喻苦笑:“我倒也不希望这样。”
“但既然有这样的可能性——”言晦脸微微转过一点,用最为国色天香的角度面对陈喻,光线变化,他眼角碎光璀璨,一颗千金的星明浸海珠被这不差钱的家伙当面饰贴在了额角。
有钱得让陈喻心动。
白得五颜六色的闪光有一阵没一阵地晃瞎陈喻的眼,罪魁祸首发表剩下半段言论:“托临场部某些人的福,我已借阅到转身阴阳蛊的藏书,当然,有好好瞒着另外一些人。”
那你可真棒……陈喻腹诽。
澜旭接道:“书籍已送到邬姑娘住处,若当真是转身阴阳蛊,这两日就该到结局了。”
如果确实是转身阴阳蛊,提取蛊术、解开蛊术、反转蛊术,所有的反噬会指引被施术人找到幕后主使。
真兇一边寻找归一案的主侦,一边也在暴露自己的全部。
事情终究要到了结的那一步。
交换过信息后,澜旭和言晦就离开了。
澜旭的侍童青霜另有阁内事务,卧房里就只剩下两个人。
陈喻转头看向谢更阑,视线相接时,谢更阑脸上闪过局促。
他躲闪着陈喻的视线,往后挪了挪。
陈喻调笑道:“不习惯和人同床共枕?”
谢更阑支吾不言。
“山洞里还不是睡一处,你脸红什麽?”
本来没那麽红的脸彻底红了:“我不是……”
他声音太轻,陈喻道:“我耳朵不好。”骗他的。
谢更阑一闭眼:“我不是故意拉你的手的。”
陈喻没忍住笑出来:“你抱都抱了,居然纠结拉不拉手,你是七八岁的小朋友吗?”
“这不一样。”
谢更阑难得倔强,重複道:“这不一样。”
他擡眼看着陈喻,刚对上陈喻的目光时,他眼珠子不太自然地转动些许,但他没再逃避:“抱着你,是因为有危险,我要带你走。拉你的手,是害怕你不见了,不想你离开我。”
第 24 章
剑是直的。
剑修大多是笔直的。
剑修说话一般也是直来直去的。
比如现在。
陈喻陷入沉思。这种时候该回複什麽?我也喜欢你?不不不,万一是剑修特有的挚友发言,岂不是很尴尬?
他决定先矜持矜持:“你突然在说些什麽呢哈哈哈。”
陈喻戛然而止:“……”为什麽自己先怂了下来……
他笑得不自然,停得也不自然。谢更阑眼睫颤颤,锋锐俊逸的脸上划过一丝脆弱,没有斗篷兜帽的遮盖后,沖击力强得惊人。
“那个……”陈喻讷讷道,“不好意思啊。”
为什麽他在道歉?这不是和谢更阑角色倒换了吗?
谢更阑摇头:“是在下自说自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