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行春江[刑侦](53)
小虎马上说,“行,我跟银行联系,查收支记录。”
“我先说医院啊——”
十二拉回正题。
“2009年,旧厂街十公里内有四家公立二甲、三甲医院,具备开展外科手术的能力,但其中两家已经搬迁,档案没有电子化,要翻纸质,另外两家把全部涉及青少年上肢手术的档案都调出来了,正在筛查。”
马提子故意找茬儿,“有名有姓的,很难查吗?”
十二气得翻白眼,範立青摁住他。
“我查医保局贪腐案时接触过医疗档案,早年数据库把病人的名字列成隐私信息,没列进标签,只能先筛选,然后一个一个case打开看,很花时间。”
马提子老实了,“你们经侦是懂得多哈。”
“你那边纹身呢?”
他低头摆弄手机,半天没反应,範立青喊,“提子!”
“是廖队,让我查五寸滩中学2009年的学生死亡案,失蹤案。”
範立青皱眉,“行,那你支援他。”
拉拉杂杂细节太多,她在白板上把五个人摆出五角形,一根根牵线。
“尹从辉、安岳、蒋森,卫蔚是同学,金荣是安岳的男朋友,十五年后蒋森和卫蔚结婚,安岳和金荣分手各有家庭,蒋森是尹从辉平台的司机……”
马提子进数据库翻查旧案记录,一边扭头过来点评。
“真乱!五个人就两对情侣,尹从辉落单。”
“不一定。”
範立青的粉笔在尹从辉照片底下敲了几遍。
“安岳的丈夫宋云帆,炙手可热的年轻官员,他的传言里有一条,说他的白手套专门做烂尾楼生意,号称‘烂尾王’,就是尹从辉。”
她在安岳边上添上‘宋云帆’,再用一根线串联起宋云帆和尹从辉。
退后半步看看,这张关系网更乱了。
这时,隔壁反恐支队十几个人轰然站起来,刷刷往走廊深处跑。
刑侦这边,马提子几个顿时目露兇光。
走廊尽头是枪房,刑警人人配枪,但很少装备,大部分时间花在搜证、推理和审讯上,反恐也一样,理论上配备多种重型武器,很威风,但一年到头,真正动用的机会不超过五次。
“全员配枪!头盔!开装甲车!”
反恐支队长姓庄,站在走廊拍巴掌催促,“快快快!两分钟上车!”
马提子高声问,“什麽事儿?”
“城大发生爆炸!”
“哪儿?”
庄队嗓门提高八度,“城市科技学院!三公里外!”
马提子白着脸望住範立青,声音有点发抖,“範姐,廖队在城大。”
四更
中午一点,主持人示意摄像师关上机器,后勤组学生一拥而上,给导师送上冒着热气的盒饭。
莫安生站起来摆手伸懒腰,“谢谢,我中午不吃。”
廖俊杰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。
莫安生避开他摸手机,最后几个问题太密了,她没来得及回短信。
矿泉水瓶上摊开巴掌大的黑皮夹,麦穗徽章带两枚金色三角钉。
一瞬间,她情绪十分複杂,但对上廖俊杰视线时看起来很高兴。
“我姓廖。”
廖俊杰微妙地往后摆了下手,仿佛人群里有他的部署,他叫他们稍安勿躁。
莫安生看懂了,但反应很敏捷,立刻指着下台的狭窄阶梯。
“廖队,出去走走,边走边聊?”
廖俊杰喝了口水,观察周边环境。
操场上两支球队切磋技艺,场边站着一红一白两支啦啦队,观衆没几个,树荫底下藏着几对小情侣。
如果他有手下跟着,就该在此刻走出阶梯教室,事实证明他没有。
“为什麽僞造视频诬陷蒋森?接下来準备搞谁?尹从辉?安岳?他们几个怎麽得罪你了?2009年,你才八岁。”
话说出口他愣了一瞬。
但立刻被莫安生的反问打断了。
“八岁,是脑子不能用,还是没感情?”
这话不妙。
廖俊杰当过卧底,对亡命之徒的脑回路颇有认识。
他们也不是全然的狂徒和疯子,很多人,实话实说,是被环境一步步逼到那个份儿上的,当然,不是每个处于恶劣环境的人都会变成犯罪分子,但犯罪学有句名言,基因负责上膛,环境扣动扳机。
所以廖俊杰一直觉得,人民警察的工作可以往前做一步,赶在环境扣动扳机前,缴械,下子弹。
“定罪这方面,我比你有经验,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?”
莫安生嚣张地反问。
“您是没来得及申请逮捕令,还是申请了,批不下来?”
廖俊杰严肃道,“没有逮捕令也可以传唤的,协助调查。”
“但传唤是自愿的,非强制措施,不能使用械具。”
廖俊杰只得撩起衬衣表示没带手铐警棍,莫安生这才闭上嘴。
“青少年群体犯罪,向来很难认定主犯,因为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,一哄而上,兇器一会儿握在这个手上,一会儿被那个捡起来,指纹重重叠叠,警察有刑侦手段助力尚且经常搞错,你一个人,隔了十几年——你就不怕搞错了?”
“所以呢?怕搞错,就不搞了?”莫安生很尖锐。
“我複核过一起高中生群殴致死案件。”
“高中生A睡在学校宿舍,淩晨一点,十几个陌生学生沖进房间,把他从床上拖到地上,再拖到走廊,拳打脚踢,其中两人持刀,混乱中刀子落地,被A抢到,他奋力挥手乱刺,刺伤三人,一人被刺中颈动脉,大出血当场死亡,全程,走廊上有三个机位的摄像头清晰拍到,还有二十余名围观学生做人证,检方以故意伤害罪起诉A,辩护人按自卫抗辩,最终A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