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行春江[刑侦](77)
他深深看到她,“为啥你家里一本作业都没得勒?”
“高考都考完了,大家都把作业烧了啊。”
“歌词本都不要咯?”
安岳囧的脸颊发红。
前后左右挤到看热闹的人,都晓得老董不是警察了,但是没人出声提醒,娃儿麽,让警察训两句不是坏事,更何况安家漂亮老婆跑了,大家都想听内幕。
她鼓起勇气。
“叔叔,我不得再回这个家了,啥子都不想留。”
她的家庭情况,老董侧面打听了不少,一时倒有些触动。
这麽漂亮的女儿,临风一站,小白杨似的,又干净又矜贵,父母听说跟男同学出去旅游了,都不带管的,这要是他女儿——
“你那个小妹妹咧?”他又问尹从辉。
这个娃儿更不容易,考完了下工地挣学费,看到眉清目秀,很懂事。
“回我小姨家了,叔叔,下个月她来耍,我带她去派出所找你?”
老董扭头看向曾经10号楼的位置。
明黄挖挖机甩起长鼻子,咣当——
一切灰飞烟灭。
他放弃了,“不用了,派出所也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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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楼接待处打来电话,说旧厂街群衆过来领线人费。
陈数杉迅速总结加分配任务。
“这五个人,掩盖罪行十五年,可以说是完美犯罪,但短短十五天就自相残杀,连续死亡三人,可见当初的信任和默契蕩然无存,剩下的,只有自保。
“从好的方面说,莫安生不是反社会分子,在她逃亡的这段时间,我们可以暂时不必担心她犯下新的罪行。从坏的方面说,这加大了抓捕她的难度。
“立青接待群衆,琢磨一下莫安生的性格特征,最好把她的父母、亲友,成长环境,小学中学全部翻一遍,不过时间有点来不及……”
看提子,“提子盯机场、车站、码头、公路,私下向成都通报下,莫安生出了重庆不会再犯案,以她的反侦察能力,就是泥牛入海,很难抓了。”
两人齐声道,“是!”
陈数杉看挂钟,时针正缓缓挪向二。
“十二,蒋森三点就得放了,你考虑下放了以后怎麽办,跟他商量下,装窃听还是定位,他同意就不用从检察院拿手续。
“斯文,莫安生如此强烈的複仇沖动,跟範彦行关系绝不简单,你把这几起命案通通放下,集中精力研究她这个人,想想她会怎麽躲避警察。
“小虎,枪随身,下车穿防弹衣,另外,五个人,只剩下尹从辉和蒋森,蒋森靠老婆保,尹从辉就是最狡猾的一个,如果他有跟警方合作的意图,什麽都别答应,晾一晾。”
範立青抱起笔记本电脑匆匆下楼,马提子打电话,十二找蒋森,唯独斯文坐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陈数杉问,“怎麽了,哪里有问题?”
“我在想2009年的户籍管理制度已经很完善了,就算範彦行失蹤案没有提高到命案级别,和平街怎麽会连一个亲属都没找不到?範彦行父母那代人很少独生子女,尤其双方都独生,概率太低了。”
陈数杉其实没什麽想法,但她带队伍的风格就是多鼓励,从廖队桌子上拿起一包养生茶,边加开水边慢慢道。
“378厂的人事档案肯定找不到了,不过这种事,有时候单位还不如街道上清楚,可惜街道办也拆了,要不然你去和平街问问,有没有老办事员还在?”
斯文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,他瞪着大大的眼睛。
“蒋森的妈妈好像是街道办妇女主任?”
陈数杉翻开笔记本,的确是这样,怎麽这麽巧?
按理说崔主任和蒋厂长是两口子,虽然厂子垮了,大家邻里邻居住了这麽多年,围绕着範彦行的失蹤和她妈妈的去世,街道应该发挥起作用来,怎麽根据範立青的转述,感觉老董完全是一个人,没头苍蝇乱转?
“蒋厂长和崔主任如果活着,现在也就六十岁左右……”
陈数杉说,“你通过卫蔚的父母,找一下他们还有联系的老同事,看看当初範彦行失蹤前后,崔主任有没有提供过帮助,或者蒋厂长有没有发动工人寻找过範家的亲属?”
她摇摇头,对这个可能性感到心寒。
“总不能为了帮助孩子掩盖罪行,蒋家长辈也参与进来了吧?”
斯文说,“那金大昌不让金荣回重庆,会不会也是因为知道他涉案?”
眼前又浮现起莫安生端着冰水说,“我也想过考警校。”
他把这两条推论都记录下来。
“如果是的话,我就能理解莫安生为什麽这麽疯狂。”
恨意喷涌而出
範立青送走二零一已经是晚上七点,上楼发现庄队房间还亮着灯。
她走去敲门,“庄队,聊两句?”
庄队从文件堆里擡起头,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,筋疲力尽地点头。
“啊,立青,我正想找你。”
“安岳死于磷化氢气体中毒,现场遗留的喷雾瓶子里是纯净水,帕子上的粉末是磷化铝,这是一种专用于仓库蒸熏的固体农药,通常每吨储粮使用3片,遇到酸或者水或者潮气能发生剧烈反应,放出磷化氢气体,不仅剧毒,浓度和温度合适的话,还能自燃。
昨天我到达现场时,围观学生和群衆有好几个在呕吐,但我以为那是目睹杀人的恐惧心理导致,还叮嘱校方安排心理辅导,但今天早上学校告诉我,很多学生都出现了头晕、乏力、心律紊乱等症状,有个医学生给安岳做过心髒摁压,淩晨突然倒地,送院后发现脑水肿,目前受害者人数已经达到52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