夺春色(171)

小太监瞥了眼昏厥的德妃，心底早已知道德妃和二皇子一脉完了。

他朝苏挽筝恭敬道：“世子夫人没说错话，是德妃娘娘身体太弱，世子夫人这边请。”

苏挽筝随着小太监进了御书房，而后又被苏德全领到内室，看到背对她而站的圣上。

她垂下眼眸，行跪拜大礼：“臣妇参见皇上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

苏挽筝起身道：“谢圣上。”

她刚起身，就听到永乐帝不咸不淡的声音，“朕听闻你气晕了德妃。”

苏挽筝心头一跳，刚刚在门外发生的事情，圣上这么快就知道了。

她一脸从容道：“臣妇不过说了一句实话，德妃娘娘就晕了，臣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”

永乐帝回过身看向苏挽筝，面前这个女子很聪明，否则也不可能查到薛家的兵器作坊，还有之前徐氏嫁妆，这一件件，一环又一环，她竟都算准了。

难怪砚灼对她如此上心。

永乐帝不轻不重问道：“你刚刚对德妃的那番话，是算准了朕不会饶过薛家，算准了朕会杀了自己的儿子？”

“圣上是明君，薛家和二皇子做出大逆不道的事，圣上定然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。”

永乐帝又问：“那你倒是说说，自古以来有哪个明君会诛杀自己的儿子？”

其实对于薛家和萧炎澈的处置，他早有决断，不过还是想听听苏氏的想法。

苏挽筝抬眸看了眼永乐帝，只一眼她就发现永乐帝也苍老了很多，气色比起端午佳节时难看很多。

她不卑不亢对上永乐帝：“圣上，明君是天下万民的明君，而非一人一族的明君。”

永乐帝神色微愣，似是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能说出这番话，又想起她在端午佳宴上维护谢允佑的话，有勇有谋，又聪慧过人，的确担得起未来尊位，唯一不好的就是身份。

“苏德全，传朕旨意，萧炎澈连带薛家私造兵器作坊，构陷八万将士，致使淮河大败，八万将士牺牲，罪大恶极，即刻抄灭薛家九族，于秋后问斩。”

“萧炎澈宗室除名，判斩立决，其妻妾子女流放岭南，无召永不归京。”

“德妃教子无方，赐自尽！”

苏德全应道：“奴才立刻去宣旨。”

永乐帝又看向苏挽筝：“这道旨意，谢家可满意？”

苏挽筝并未谈及谢侯府，而是以天下百姓来说：“回圣上，天下百姓定然满意。”

永乐帝见如此小心谨慎的苏挽筝，还算满意地点点头。

他转身看向谢白笙的画像，沉声问道：“苏氏，砚灼对你的心思你最是了解，你呢？你可愿与他同进同退，同生共死？”

苏挽筝一愣，看向永乐帝的背影，透过他，看到了谢白笙的画像。

与谢允嘉画的相差无二，和谢今淮真的很像。

她又想他了。

很想很想。

苏挽筝回道：“我愿意。”

不管谢今淮未来的路有多难走，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，她都愿意与他携手共进。

永乐帝没有回身，他定定地看着谢白笙，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眷恋。

笙笙，你看到没，这是儿子挑的媳妇，尽管有很多缺陷，但……真心最是要紧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，满脸冷汗，神色慌张地匍匐在地。

“圣上，北境传来消息，小、小侯爷……死了。”

剎那间，苏挽筝大脑一片空白，什么都听不到，只听见自己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断裂而开。

归京

谢今淮死了？

这怎么可能！

苏挽筝脸色惨白, 久久没反应过来，等她回过神来，却是满眼空洞地看向永乐帝。

永乐帝似是也没想到谢今淮会死, 他回过身看向小太监, 面色冷峻, 目光如刀, 问道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小太监只感觉浑身蔓延着一股寒气，战战兢兢道：“回圣上，小侯爷在与夷族对战过程中, 被对方敌将偷袭, 身中数箭后坠河，等打捞上来，小、小侯爷的尸首已经面目全非了。”

闻言，苏挽筝心房狠狠紧缩，身躯也跟着晃动了一下, 眼底含着一抹惊痛的泪, 无法接受这个噩耗的她连连摇头，否认道：“不可能的，他不会死的。”

谢今淮明明答应她, 一定会回来的, 他怎么可以再次食言！

苏挽筝感觉心口传来钝钝的痛，竟比情毒还要让人难以忍受。

她的双手不自主紧紧攥着，指甲深深掐进肉里, 若非用力咬住下唇，她几乎要痛哭出声。

苏挽筝声音带着难以克制的沙哑：“那个一定不是谢今淮,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……”

他也说不会再骗她。

她还等着他回来娶她。

永乐帝看了眼无法接受的苏挽筝，不轻不重朝小太监问：“何时的事？”

“回圣上, 三日前。”小太监顿了顿，随后额头死死抵着地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

补充道：“小侯爷战死是北境将士亲眼所见，想来消息应当不会有错，如今小侯爷的尸首已经在运回上京的路上，不日便会抵京。”

苏挽筝心如刀绞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，喉咙宛如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得疼起来，让她几乎无法说话。

永乐帝听到这话，罕见地动怒了，漆黑的瞳孔酝酿着危险的寒光，立刻道：“传刘燚。”

‘谢今淮’得死，但不是现在，这和他所想所谋划的相差太远了。

“是。”小太监忙应道，随后弓着腰离开。

等小太监一走，永乐帝看向苏挽筝，见她脸上毫无血色，可如今他也没法顾及苏挽筝，直接朝外扬声道：“来人，送世子夫人回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