夺春色(172)

苏挽筝面如死灰，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宫的，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身处回府的马车上，而春莱一脸担忧地望着她。

苏挽筝呆愣道：“春莱，你说好笑不好笑，刚刚有人传谢今淮死了，他说过他会回来娶我的，他怎么可能死在北境？”

春莱露出愈发担心的神色，声音哽咽道：“夫人……”

苏挽筝脸色寸寸发白，不想去面对谢今淮的死讯，她无法接受，也不能接受。

她喃喃自语道：“他要是不想娶我，就不娶呗，为什么要骗我说他死了？”

“他以前受那么重的伤，都挺了过来，怎么会被人偷袭而死，他怎么又扔下了我？”

“夫人，您要是想哭，就哭出来吧。”春莱实在不忍看到夫人露出这样失魂落魄的神色，撇过头擦掉流出来的眼泪。

“我不能哭，他最见不得我的眼泪。”

苏挽筝说着说着，眼泪还是克制不住流下来，她飞快擦掉，嗓音几度哽咽。

谢今淮，你这个大骗子。

你明明说过会回京的，你明明答应了啊……

突然，苏挽筝脑海中闪过谢今淮离别前夜说的话。

——“我会以全新的身份回京……”

他要以全新的身份回京，所以‘谢今淮’必须要死？

但他没有死，对不对？

苏挽筝全身一震，回府第一件事便是赶到楠院找到正言。

见到正言，她第一句就是：“正言，谢今淮没有出事，对不对？”

正言也刚刚接到公子的死讯，看着慌乱，神色又带着一丝希冀的姑娘，他摇摇头说：“属下不知道。”

“什么叫你不知道？”苏挽筝一愣，刚刚好转不少的脸色瞬间又泛起一层苍白，“这难道不是你们的计划吗？让他以萧定安的身份重新回到上京？”

“圣上和公子的计划是在年底，让公子以谢今淮的身份战死北境，明年二月初龙抬头，公子在以四皇子的身份回归。”正言把当初的计划说了出来，“可如今公子……出事，属下联系不上正律，也联系不上北境的弟兄。”

这只能证明正律等人也出事了。

苏挽筝抿紧唇，猜测道：“你联系不上，不代表他们出事了，说不定是计划提前了……”

“姑娘，计划提前，公子和正律不可能不通知上京的我们。”正言说。

他没跟姑娘说，公子这一路去北境，遭遇了七次暗杀，对方下手极其狠辣，若非早有防备，恐怕……

苏挽筝脸色瞬变煞白，愣愣地看着正言，却什么话都没说，转身踉踉跄跄朝宁院走去。

期间她看到仆从们拿着白布布置府中内外，也听到老太君昏厥后传太医的声音。

他们都以为谢今淮死了。

可她不信，她不相信那个男人得抛下她，也不相信他舍得如此残忍对她。

她只相信谢今淮一定会回来，哪怕是爬，他都会从北境爬回来。

*

夜色如水，黑沉沉的天偶尔闪过几道闪电，惊雷滚滚翻动，好似一场大雨即将袭来。

上京城中陷入漆黑，唯独谢侯府灯火通明，府内外挂着白布，时不时传来压抑的哭声。

谢允佑处理完府中的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苏挽筝房中，见她面色呆滞地靠在床榻上，手里握着从北境寄来的梳子，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擦着梳子上的梅花。

她明明很平静，可却给人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。

谢允佑喉咙微哽，轻声唤道：“芜衣……”

苏挽筝空洞的目光落在谢允佑身上，见他身上穿着的白衣，瞳孔骤然收紧，好似刺痛了眼睛般，她飞快收回视线，紧紧地攥住手中的梳子。

谢允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素衣，自从小叔死讯传来，谢侯府就陷入了死寂之中。

老太君几度昏厥，醒来一直念着小叔名字，说是她对不起小叔。

谢允佑知道小叔和圣上的计划，就是因为知晓，所以他在上京动了很多手脚，就等小叔回来，可没想到会提前传来小叔的死讯。

他也不相信小叔会惨死北境，可确实在北境找不到小叔任何踪迹。

谢允佑叹道：“你把自己关在房里已经三天了，若是小叔还在，他一定不想你这样。”

谢侯府遭遇巨大打击，苏氏行为举止虽然另类，但现在没人会在意。

苏挽筝眸光微抬，对上谢允佑担心的视线，说：“他会回来的。”

“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，但……”

苏挽筝摇摇头道：“我相信他，只要我还在上京，他一定会回来的，我会等他，不管多久，我都会等他。”

她会好好吃饭，好好睡觉，好好照顾自己。

等他回来，她就嫁给他。

他们会永远在一起，再也不分开。

等谢允佑走后，苏挽筝躺了下来，手里的梳子放在心口的位置，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温度。

“谢今淮，你知道我不喜欢等人，所以别让我等太久，好不好？”

说着，苏挽筝眼眶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。

谢今淮，你快点回来吧。

我真的好想你啊。

*

谢今淮的棺椁一路从北境运回上京，在路上足足走了一个月，而棺椁从进入城门起，上京的百姓们自顾自穿上白衣，站在两侧迎接小侯爷回来。

不管小侯爷在上京城闹过多少笑话，也抹除不了他为民为国出征无数次，也抹除不了他拯救万民于战乱中。

所以听闻小侯爷战死，百姓们自顾自穿上孝衣，迎他归来。

永乐帝染病不起，太子、萧安诚、萧文霆代永乐帝领百官将谢今淮的棺椁迎进了谢侯府，太子看到两侧的百姓，眼底的暗色越来越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