夺春色(232)
苏挽筝看清他眸底翻滚而起的恐慌,知道他承受不住失去,低声应道:“我会陪着你,不管你做什么,我都会陪着你。”
谢今淮拉着苏挽筝上榻,等苏挽筝睡着后,他想从榻上起身,却发现她哪怕睡着双手也紧紧环绕着他的手臂。
他低头深深凝视着她的眉眼,在她唇上落下一吻,片刻后挣脱开她的手,起身离开。
院内,那棵他栽种的红梅树下,谢允佑静静地坐在那,一人一壶酒两个杯子。
谢今淮向他走去,刚坐下,便见谢允佑默不作声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他跟前。
他看着杯中的酒水,也没有言语,只是端起酒杯朝着月光的方向敬了一杯,然后将杯中的酒水洒落在地。
谢今淮提着酒壶又倒了一杯酒,和谢允佑碰杯后,仰头喝下。
谢允佑忽而说:“以前母亲总是嫌弃父亲胆小没用,就连我都不爱亲近他,反而喜欢跟你和祖父,父亲也知道,所以从不在我眼前晃悠,但每次我被祖父责罚跪祠堂,父亲都会偷偷溜进祠堂给我送吃食。”
说到这里,他笑了笑,眼泪却滴落下来。
“还有我母亲,每年我生辰,她都会亲自给我煮一碗长寿面,我说等我老了,也要吃到她煮的面,母亲明明同意,为何舍得丢下我们兄妹?”
谢今淮默默给他倒了一杯酒,说:“我会派人护送你、老夫人和谢泊瑞回北境。”
余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吧。
谢允佑怎会不知小叔的意思,当下摇头道:“小叔,这次让我随你并肩作战吧。”
说完,他将杯中酒水饮尽,随后将空酒杯狠狠砸落在地,冰冷的声音伴随着无尽的杀意。
“这笔血债,我要亲自向萧安诚讨回来!”
*
与此同时,萧安诚拿起手边的茶杯,朝着下面跪着的江临扔去,怒骂道:“一群废物!”
他没想到江临带人出马,竟然还能让谢允佑和苏氏带着谢家其余人跑了。
茶杯狠狠砸在江临的额头,一抹猩红的血从他额头缓缓流下,他好似察觉不到疼,面不改色磕头道:“臣无能,请圣上严惩!”
萧安诚恨不得将江临严打八十大板,可之前他从北境空手而归时,他已经赐他五十大板,这次他受伤而归,若是打死了,他手下少了可用之人。
江临迟迟没等到圣上说话,便开口问:“圣上,他们老的老,受伤的受伤,跑不了,要不要派人追?”
“不可,如今谢侯府出事,冒然再追,怕天下皆知。”萧安诚只能强忍着怒火,转而问道,“谢侯府如今是什么情况?”
金忠躬身道:“回圣上,谢侯府烧了大半,除了谢老太君和她的贴身嬷嬷葬身火海,并无其他人伤亡,只是……”
萧安诚沉声问:“只是什么?”
“只是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在传……圣上卸磨杀驴。”
金忠说着,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萧安诚的脸色,继续补充道,“就连朝臣对此都有异言,说谢老太君毕竟是历经三朝的一品诰命夫人,谢侯府更是忠臣之后,不该、不该被赶尽杀绝。”
“哼。”萧安诚冷嗤一声,金忠吓得连忙跪下,和旁边的江临大气都不敢大喘一声,“谢侯府是忠臣没错,但忠的不是朕,而是谢今淮。”
“圣上,如今谢家除贵妃娘娘外,皆不在上京,宸王和谢允佑恐怕不会善罢甘休。”江临沉吟片刻说,“如今冀云城和北境都在宸王掌控中,他手中的兵马恐怕不下十万,若是朝上京而来……”
他手中没有虎符,无法调动整个上京的禁军,而江临所管辖的宫中禁军,也不过五万人,再加上金鳞卫也不过两万人。
萧安诚思索再三,朝江临吩咐道:“传朕旨意,让王昌军即可进京。”
王昌军有三十万大军,是距离上京最近的军队。
“是。”江临领旨后出去。
他看着外面的夜色,眼前突然浮现苏挽筝跑向宸王的身影,他摸了摸后心的伤口,眸底划过一抹森冷的寒意。
“贵妃可否歇下?”等江临走后,萧安诚起身朝外走去,朝金忠问道。
金忠正要回答,却见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跑来:“圣上,太后娘娘病危。”
金忠顿时咽下嘴中的话,见萧安诚脸色阴沉,连忙随他朝慈安宫走去,太后病了许久,御医一直都治不好,可病情也没有严重,怎的突然病危了?
慈安宫内,所有的宫女太监以及御医都跪在一旁,萧安诚来时,太后已经奄奄一息了,萧安诚挥手,金忠便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。
“母后。”萧安诚走到床边,看着曾经风华绝代,如今面色憔悴,满脸死气的太后娘娘。
太后缓缓睁开眼,看到萧安诚后,她费力坐起来,靠着软枕,气喘吁吁道:“城儿,哀家这病稀奇得很,皇后被禁足,宫中妃嫔皆以谢氏马首是瞻,你……”
萧安诚眸色划过一抹暗色,幽幽道:“母后怕是病糊涂了,昭贵妃自谢家出事,从未踏出过未央宫,她性情温婉,从不曾与人拉帮结派。”
太后见萧安诚还要护着谢扶楹,脸上带着一抹冷意:“城儿,你可还记得答应母后的事,你说过不会让谢氏影响你。”
“母后您多虑了,她自是不会影响儿臣。”
太后冷不丁咳嗽了两声,她没有拿到谢氏谋害她的证据,但如今宫中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,可她也看出面前这个儿子一定要护着谢氏。
她心痛难忍道:“为了一个女人,你连母后都不顾了?”
“母后,儿臣是按您说的做,做帝王就要无情。”萧安诚眸色带着一丝阴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