夺春色(44)
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?
谢今淮眉眼微沉,吩咐道:“我心意已决,另外让赵齐山和魏序言前往抚州暗查此事。”
这两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人,特别是魏序言,有勇有谋。
魏序言一开始是在谢老侯爷军中,后来屡立战功,被圣上看中,亲封为正四品骁骑将军,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平民出身的大将军。
正律应道:“是。”
*
落日西斜,屋内气氛出奇的寂静,女子穿着单薄倚靠着窗台,她眸光微垂望着白月花瓶里盛开的桃花,手指微微抬起滑过花瓣,花瓣轻飘飘落在窗台上,只留下指尖的湿润。
问芙把手中的大氅披在苏挽筝身上,温声道:“姑娘,小心着凉。”
苏挽筝拢了拢大氅,又听问芙故作轻快对她说:“姑娘,现下正是踏春的好日子,明日奴婢陪姑娘出去走走如何?”
苏挽筝面色淡淡地摇摇头,转身朝软榻走去,低声道:“问芙,你下去吧,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“好。”问芙应声走向门口,昨日公子来看过姑娘后,姑娘情况愈发地不好了。
而这时,两个丫鬟恭敬地走了进来,先是朝苏挽筝福身行礼,而后小声说:“苏姑娘,青嬷嬷离开前嘱咐奴婢把姑娘……那些不合礼制的衣裳、首饰之类的都拿走。”
她们本该在那日青嬷嬷离开后就来收拾的,只是那日姑娘自青嬷嬷走后就闭门,她们不敢触其霉头,昨日公子又来探望姑娘,她们就更加不敢过来,可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,所以今日才犹犹豫豫进门。
问芙刚好走至门口,听到这番话,脸色铁青走回来,气得都不会说话:“你们……”
苏挽筝倒是面色如常,随意道:“拿吧。”
两个丫鬟面面相觑,似是没想到苏挽筝这么平静,不过两人都齐齐松了口气,对着苏挽筝行了一礼后,朝那边柜子和首饰台走去。
问芙气鼓鼓道:“姑娘,她们分明是故意欺负你。”
姑娘进侯府时,所有东西都会重新清点,到时候不合规矩的东西自然会被放下,青嬷嬷却非要提前做出这一番动作,分明是故意欺辱姑娘。
苏挽筝却没表露出半点在意,神色淡淡道:“妾,不就是被欺负的玩意吗?”
别说妾了,她母亲为正室,却还是被欺负得遍体鳞伤。
没有身份,没有权势,只能被欺压。
这个世道,一向如此。
问芙愣愣地看着苏挽筝,她之前一直劝说姑娘接受妾室的身份,可如今姑娘真的顺从了,她竟有种难以压制的难过感。
两个丫鬟很快把柜子里不合规矩的衣裳和首饰收拾了出来,自从她来到上京,衣裳首饰都是谢今淮让人备下的,有那么一两件红色的衣裳,其他衣裳大多数都符合礼制。
只要是有绣牡丹、鸳鸯、凤凰等衣裳,还有些富丽堂皇的首饰也被一一收拾了出来。
而这些衣裳首饰,大多数她从未戴过。
两个丫鬟抱着手里的衣裳首饰,屈膝道:“苏姑娘,已经好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苏挽筝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丫鬟手里,她起身从丫鬟手里取出那件大红色的布料,这是当初她和谢今淮成婚时,她一针一线绣制的喜帕,因为成婚仓促,她又不擅女工,只能每天抓紧时间绣制,时常绣到深夜,十指都被针不同程度扎过。
痛到龇牙咧嘴时,谢今淮都会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,给她吹吹,让她不要绣了,他不在意这个,可她在意。
她知道每个女子成婚时都有凤冠霞帔,她没有。
但喜帕,她一定要有。
见谢今淮这么心疼自己,那时她心里好似吃了蜜饯般甜滋滋的,还撒着娇让他帮忙绣几针,这样这条喜帕更具有收藏的意义。
等以后老了,她还可以拿出这条喜帕向儿孙们炫耀。
听了她的话,他神色无奈,到底是央不过她的请求,帮她扎了几针,还是她瞧着他的针法不如自己,生怕被绣坏了,让他住手。
后来喜帕上的鸳鸯戏水她实在不会绣,便用画笔一笔一笔描绘了上去,她精湛画功,使得描绘出来的鸳鸯戏水,与绣制的别无差别。
两人成婚后,喜帕便被她收了起来。
上京后,她把它压在箱底,这会儿也被翻出来了。
苏挽筝指尖一寸寸抚过喜帕,这是她一针一线绣成的,积攒了她当初所有的喜悦和幸福。
丫鬟为难道:“苏姑娘,这……喜帕不合规矩,怕是不能留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挽筝笑笑,她并没有想要为难两个丫鬟,只是从软榻的矮桌上拿起剪花枝的剪刀,在喜帕上剪了一道口子,“这是我的东西,我只是想自己亲手毁去。”
问芙在苏挽筝拿起剪刀的瞬间,便想到她要做什么,伸手想要阻止,“姑娘。”
然而,已经晚了。
苏挽筝把剪刀放回原位,然后双手顺着那道口子,随着“撕拉”一声,喜帕从中间被狠狠撕裂了。
中间的那对鸳鸯各朝一边,互不干涉。
谢今淮,这次我真的不要你了……
温情
苏挽筝慢慢撒手。
被撕成两半的喜帕慢悠悠滑落在地, 好半晌,她平静道:“拿走吧。”
不管是扔了,还是烧了。
都与她无关了。
丫鬟战战兢兢捡起地上的喜帕, 然后与另一丫鬟福身退下了。
问芙看看两个丫鬟离去的身影, 又看看苏挽筝, 最终追着两个丫鬟去了。
苏挽筝缓缓坐到软榻上, 目光轻轻地落在锋利的剪刀上,不知想到了什么,她眼底飘过一丝决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