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!(111)
虞丘渐晚知晓这场洪灾,但下凡历练那时,这场洪灾已将近尾声。
大灾之后必有大疫,她不曾援手洪灾,却处理解决过百姓疫病。
但洪水到底如何平复下去,她下凡的晚,的确一无所知。
如今跟在扶望神君身侧,就看到他伫立云端了良久,而后挥袖拂过。
一粒又一粒种子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人间各处。
那种子种成碧绿色,上浮动着像是血腥又不是血腥的气息。
只一眼,虞丘渐晚便知晓这种子到底是什么。
长生树的种子。
就见那些种子落地之后,迅速扎根生长,不过短短半日时间,便长到了参天之巨,树枝更是纵横遍布,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空隙,将洪水完整阻拦了去。
竟是以长生树为堤坝,拦阻洪水蔓延。
虞丘渐晚心下一松。
是了,这才是他认识的扶望神君。
慈悲济世,以万物苍生为要。
然而很快的,虞丘渐晚发现,这些长生树虽然拦阻了洪水的蔓延,但与先前见过的那些长生树别无二致,栽种到一处,便在一处汲取百姓的愿力和生命力,源源不断。
而后将那些愿力与生命力,尽数奉予栽种长生树的扶望神君。
虞丘渐晚心神惊震。
便算先前听到长生树背后之人说过扶望神君曾亲手栽种过长生树,乃是她如今身入幻境,亲眼看到扶望神君洒下长生树种子,她犹是不信。
总觉得背后另有缘由。
然而此时此景,真切而残酷,由不得她不相信。
又克制不住地自问,扶望神君向来慈悲,不曾伤害过一条哪怕无辜性命,平息人间洪灾的方法有千种万种,他为何偏要亲手长生树这种阴邪之物?
虞丘渐晚先下震荡之时,也发现了长生树的弱点,或者说是被长生树影响的百姓弱点。
他们的心脏。
他们的心脏脆弱至极,在他们心脏留下暗伤或者蛊虫,他日之后,只要在他们变成白骨士兵以前,摧毁他们的心脏,自会死亡。
她是亲眼看着扶望神君如此作为。
那些受长生树影响而失了神志想要兴事的百姓,便是如此被他轻描淡写着一击毙命。
甚至因为伤在心脏,百姓殒命之时,瞧不见丝毫痛苦或是挣扎之色,若非他们没有了呼吸,还以为是在阖眸沉睡。
虞丘渐晚忍不住想要抬脸。
可她如今栖身蟠龙玉佩,悬挂在他的腰际无法脱身,只能在衣袂随风拂开之时,看到他弧度温润又似凛冽的下颌。
虞丘渐晚心神恍惚。
扶望神君亲手栽植长生树牵涉巨大,她心中又存着巨大的疑惑,虽是万般想要探查背后缘由,可幻境至此终结,等到眼前清晰之时,已然重新站到壁画之前。
心下记挂黎为暮安危,虞丘渐晚最后望了一眼扶望神君的画像,挥袖而去。
……
东海再往东,便是广袤无垠的无妄海。
传说无妄海乃罪恶之地,古往今来,但凡大奸大恶罪孽难消之人,死后俱会流入无妄海中,生不得死不能,以此偿还生前业障。
那般阴邪罪恶之地,便算是日光都照彻不透,更枉谈恰逢夜半子时,阴气本就深极重极,月光难入,阴风呼啸。
岑清徵落入此地之时,身上蛊虫受阴魂影响而失效,化出原本面容。
一双桃花眸潋滟生波,即使在这邪秽之地,亦是难掩无双风华。
他信步行于海面之上,看着周身无数冤魂在嘶吼,惨叫,以致彼此倾轧,撕咬啃噬对方的魂魄。
更是因为闻到属于他的生魂气息,一个个兴奋不已,争先恐后向他袭来,想要吞噬他的魂魄。
冤魂厉鬼如同浪潮一般,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。
黎为暮立定正中,神色都不见波动一下,只淡淡出声:“阁下便是以这种诚意,邀我探听长生树背后隐秘?”
耳畔传来一声凉薄的笑。
随着这一声笑,那些冤魂眨眼消弭,本还深窅无垠的无妄海中忽然升起一座小岛。
小岛不过方寸之地,虽无鸟语花香万物暄妍之景,但在无妄海中凭然独立,出淤泥不染,自有清寂孤傲之质。
小岛正中凝实一方大理石桌,石桌的一侧,坐着身披斗篷不见容貌的黑衣人。
这人不仅将他约见到不着天地与世独立的无妄海,更是将自身灵力与容貌尽数封禁,连他是人是妖是仙是魔都探查不出。
就见斗篷人抬手一拂,在桌上化出澄澈琉璃杯盏,为他斟下一盅推到他的对面,盛情相邀:“贵客请坐。”
黎为暮上前坐下,在对方举杯饮下后,亦是毫无迟疑地畅饮一杯。
对方笑了一声,因为身形不露,笑声模糊而诡异,却是盛赞黎为暮:“公子好胆识,便不怕我在这酒水中动什么手脚?”
“有何手脚能比无妄海更为可怖?”黎为暮讥讽一笑,“何况,阁下特意将我邀出,难道不是道出长生树之谜,而是为了杀我?”
斗篷人笑得身子震动,没有再多兜什么圈子,直截了当询问:“你是何时逃出了昆仑封印?”
黎为暮:“不知。”
“哦?”
“我非扶望神君,何来逃出昆仑封印一说。”
对方语带几分不可置信:“那你额心神印……”
黎为暮神色寡淡,“蛊虫所成。”
他既可以蛊虫更易容貌,以致朝夕相处的虞丘渐晚都无法一眼认出,伪作神印,自然同样手到擒来。
斗篷人许久无言。
倒是黎为暮笑问:“怎么,在斟酌要不要杀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