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!(41)
于是与他碰了一杯,饮下酒水。
一杯酒水下肚,寰辛三言两语又寻了个别的由头,撺掇虞丘渐晚再次饮下一杯。
一来二去,虞丘渐晚被他催着饮了五六杯,很快便觉眼前视线模糊,脑袋发昏。
寰辛自是注意到虞丘渐晚神志恍惚,目的达成,他含笑放下酒盏,看着她摇摇就要坠下,噙着笑意刚要上前搀扶,就见一人先一步站到虞丘渐晚身侧。
扶住了她堪堪就要跌下的身子。
黎为暮揽住虞丘渐晚的腰肢,任由她将脑袋搁上自己的肩头,在她耳畔轻声。
“师尊醉了,弟子扶师尊下去歇息。”
虞丘渐晚朦胧点头。
然而黎为暮将她搀扶起来还没走上一步,寰辛便上了前,作势要从他手中接过人,殷殷切切:“晚晚……”
“不用你管,你走。”
虞丘渐晚一把推开。
没曾想话还没说就被拒绝,寰辛一时间面子有些挂不住,然而瞧着她满是孩子气地将脑袋扎进黎为暮怀中,看都不看他的模样,心情翻覆之际又无可奈何,只好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,对黎为暮出声。
“我这里有可以解酒的花蜜,劳你喂她饮下。”
黎为暮望过一眼,却是始终没有抬手去接,只含笑道:“多谢花神好意,只是……不劳花神费心。”
他的师尊,他自会悉心照料。
寰辛挑眉。
而黎为暮与他对峙而立,不退不让,颇有几分要与他抗衡到底,寰辛还是笑了一声。
他将黎为暮的眉眼深深印入眼中,最后竟是着实好脾气地后退一步,让出通路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黎为暮错身而过。
即使黎为暮已经扶着人离去,然而底下一群人看热闹的神情仍是兴致盎然,丝毫没有半分减少的意思。
谁人不知,花神寰辛看似洒脱大度,实则极其小肚鸡肠,有仇必报。
而今还是被心上人的徒弟拂了面子。
啧啧啧。
奈何寰辛向来是个厚脸皮的,否则也不会当初在虞丘渐晚将他干脆拒绝后,缠了她万年也不肯放弃。
如今站在众人满是揶揄的目光中,他不仅心不红心不跳,反而坦荡的不成样子,更是对着众人遥遥一举杯,笑得风轻云淡。
“诸位莫非想要与我同饮一杯?”
众人立时俯脸。
这人在天界居于花神之位,却可更有一个诨名,唤做“毒花之仙”。
没有人怀疑,这人一个不痛快会拉着他们一起倒霉。
虞丘渐晚二人已经离去,寰辛支颐而坐,指尖摸索着杯沿,笑得心不在焉。
往常,那些但凡给他添哪怕一丁点堵的人,坟头草都要长到天界了。
如今这位黎为暮如此肆无忌惮,他更需好好斟酌一番,用什么手段才能让他万劫不复,也好解他……心头之恨。
……
虞丘渐晚其实醉得并不深。
头脑发晕些,朦胧有些醉意,只是不想在筵席上与寰辛对峙太久,装成醉得不成样子罢了。
如今黎为暮将她搀扶出来,冷风一吹,酒意便已经消散了不少。
她对黎为暮点点头:“多谢子昼替我遮掩。”
黎为暮从扶起她的那一刻,便察觉她下盘稳健,知晓她是装醉,也好借势退席,如今望着她清凉明澈几无醉意的双眸,垂眼无声一笑。
留在此间陪他一人,总比在宴席上陪那许多人,尤其是花神那般居心叵测之人,好到哪里去。
奈何虞丘渐晚只觉他应喜欢热闹,开口便要将他遣回:“我已无事,子昼,你自可返回席间。”
黎为暮没接她话,只望着她的眼眸道:“今夜月白风清,又恰逢师尊寿辰,子昼特为师尊备下生辰贺礼,师尊可要前去看看?”
“给我的礼物?”虞丘渐晚立时上了兴致,神采飞扬,“好啊!”
说着,便欲兴致冲冲等着黎为暮带路,可黎为暮不仅没有迈步的意思,更是直接伸手,道了一声:“师尊请看。”
二人如今站在昆仑山巅,极目眺望,入眼只有昏黑而不见半丝光亮的深渊。
虞丘渐晚还在疑惑看什么,便见那前一刻还深不见底的漆黑,下一刻,竟是零零星星闪烁出一些光点。
像是夜色里在树林中穿梭的萤火虫,又像清朗夜空中浮现出来的一些星子。
本来还是些零零星星的光点,渐渐地,光点越来越多,越来越密,越来越亮,光点大片大片的翻涌,仿佛成了发着光的海浪,汹涌扑上她的脚边,又退了回去,又是扑来,再次退去。
之后又团成一个个奇异的形状,有的像花,有的像鸟,有的像像雪团子,还有的,竟是像她。
最后铺陈在她的面前,摊开了一条路一架桥,像是邀她踏上。
就听身侧的黎为暮含笑摊手,与她缓声:“师尊请。”
虞丘渐晚眉梢轻抬,抬足向前,一步迈上。
这些光点也不知是什么,竟是稳稳托住了她的身子,由着她一步接一步,且行且赏,闲庭信步,那些光点更是一个个飞到她的肩头,臂膀,手心,如蜻蜓点水,似蝴蝶振翅,与她一同嬉戏。
映得周身璀璨,满目辉光。
这类架鹊桥搭仙途的路,虞丘渐晚早便见过,更是走过,然而如今瞧着这些缀了她一身的光点,她还是不由心下微动。
无人知晓,她厌恶黑暗,甚至是恐惧黑暗。
幼时与胞弟困于柜中,亲眼看着胞弟为了护她而亡,那样血淋淋的身体倒在她在怀中,她摸着一手的黏腻和湿热,摧心裂骨痛彻心扉,以致后来即使被扶望神君救下,她心里仍是存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