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!(54)
如今他可再回昆仑,虽然只是暂时,可说不准今日之后,虞丘渐晚便改变了主意,将他留下。
仙侍欢喜而去,殿中只留下虞丘渐晚一人。
她望了紧闭的殿门许久,俯脸埋在臂肘间,苦笑一声。
……
黎为暮醒来时,已经回到了悬星殿。
身上的伤口已被重新包扎妥善,体内亏空的灵力也充盈不少,显然是有人为他特意调理过。
黎为暮闭上眼,轻轻嗅了一口。
鼻尖似乎还氤氲着那抹清淡素雅的冰雪之气。
殿中摆设用物与他离开前并无什么不同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并没有在他离去后收拾或重新安置。
他在榻上缓缓坐起。
倒无意外。
他留在昆仑山麓迟迟不肯离去,的确是百年来一直以昆仑为家,如今匆忙离开,根本不知去处的缘由,但更多的,还是摸透了虞丘渐晚心软的性子。
他自己的身子,他再清楚不过,本就亏损的身体,冰天雪地里只需站上三天,便会因体力不济晕倒。
虞丘渐晚断然不会袖手旁观,只会将他带回昆仑,即使想要将他遣走,也定会等到他的伤势康复。
而养伤期间,足够他完成很多事。
他眉心轻拢,又不住心生疑惑。
他倒是知晓自己陷害寰辛的幻术,实乃镜面幻象,也知晓当年的扶望神君颇为精通镜面幻象。
但他的镜面幻象,却与扶望神君没有半丝联系,而是多年前自己阴差阳错通悟。
只是镜面幻象终究只是将幻象中景象加以调换,而非凭空构筑幻象,施展之处十分有限,故而从始至终不曾在外人面前用过。
否则断然不会在虞丘渐晚面前班门弄斧,惹了她不豫,落到如此地步。
倒是那日阴差阳错落入昆仑封印之下时,受了扶望神君神力影响,对镜面幻象有了更深体悟。
却不知为何仍是被虞丘渐晚一眼看破。
黎为暮沉湎思绪,忽闻殿门被人推开,端着伤药一步踏入的仙侍甫一见他苏醒,登时神色一喜:“黎公子醒了?!我这便前去禀告山主!”
还未迈出一步,便被黎为暮提声唤住。
大病未愈,他嗓音喑哑得不成样子,面色亦是霜白一片,几无血色,整个人更是脆弱至极,只是看上一眼,便会引人心疼非常。
黎为暮便在仙侍满是心疼的目光中低下睫翼,唇角微动:“……不必了,我既已不是师尊……山主弟子,如今早已不配面对她,便莫要叨扰她了。”
“怎会!”仙侍忙不迭出声,“山主从悬星殿中离开还没有半个时辰,如果不是巍亥城中突然出了事宜,说不准还会陪你更久!你昏迷这几日,山主时不时前来查探你的情形,分明忧心的厉害!”
话落,又察觉自己过于多言,不住想要掩口。
黎为暮却好似没有察觉他的顾忌,倒是因他这番话语,一双眼眸霎时亮了不少,却又不可置信:“当真……如此?”
仙侍嚅嗫片刻,还是点了点头:“当真。”
然而只是短暂的欣喜,黎为暮又是很快萎靡了下去,自嘲一笑:“不管怎样,我辜负师尊期盼,早已无颜面对于她。”
又抬手拦住想要安慰他的仙侍,长睫轻颤:“我能在昆仑留下的时日不长,离去之前,只想最后报答师尊恩情,可我戴罪之身,无法出现在她眼前,可否……”
他殷殷切切望向仙侍:“帮我一帮?”
仙侍立时大力拍胸:“没问题,黎公子有何需要尽管与我说,一切包在我身上!”
……
虞丘渐晚从巍亥城中办完事宜,回到淬琼殿中不久,便听到了黎为暮已经转醒的消息。
虽是屡次告知自己当断则断莫要沉溺太久,然而听到这一消息时,她还是从心底里舒了口气。
倒是身旁的垂髫小童见她许久失神,下意识地躲在屏风之后,又小心翼翼探出脑袋,不放心问询:“是……发生什么了吗?”
虞丘渐晚回神,蹲下身与男童视线平齐,安抚一笑:“没什么,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”
她是从巍亥城途中返回昆仑时遇到了男童。
遇到他时,这孩子衣衫褴褛,灰头土脸,更是面黄肌瘦,许是因为饿极,正在与几只野狗抢夺吃食。
在那野狗扑上撕咬他的时候,虞丘渐晚正巧出现,将他救了下来。
孩童说,他名唤李润泽,他的父母本为西域城镇一对寻常夫妻,却在一年前外出采药后,不知为何许久都不曾归来,他饿极只得自己外出寻找。
这段时日下来,他或者吃着好心人投喂的饭食,或者和野狗野猫去抢那些馊了的饭菜。
虞丘渐晚救下他后,带他饱饱吃了一顿,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,这才跟着他的气息,寻到了他的父母。
只是寻到时,他的父母早已葬身于悬崖之下,尸体都已经腐烂发臭,若非识得衣裳,根本认不出他们面容。
想是因爬山采草时不留心失足,自山崖上跌落,这才双双惨死。
李润泽痛哭了一场,又在她的帮扶将双亲葬下。
见一个孩子孤苦无依,又思及她已将黎为暮逐出了昆仑,虞丘渐晚索性将李润泽带回昆仑山。
只是这孩子终究流浪了一段时日,敏感的厉害,稍微听到些风吹草动便畏惧得不成样子。
如同此刻。
李润泽见周身的确无虞,又望望虞丘渐晚安抚的笑容,半晌后终于“哦”一声,从屏风后挪出身子。
虞丘渐晚拉过他的手,刚要唤来仙侍将他安置妥当,便有仙侍自殿外行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