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倒是惦记你。”
接着时泓聘就给了时今澜答案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时泓聘沉下来的声音也没有当初那样具有威慑性,反而有点长辈的语重心长感:“小珊年初从国外回来就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聚聚,你一直没有空,咱们家跟她家是世交,你这样不礼貌。”
“自从我爸爸去世后,只有爷爷跟他们来往。”时今澜不然。
时泓聘句句暗示,她也学着话里有话。
所谓的世交,不过是他时泓聘的世交,她们家跟徐家的交情早就已经断代了。
“你也可以。”时泓聘并不想放弃,“小珊是个好姑娘,学历高,有才情,长得也好看。”
“你们小时候还一起演奏过,她弹钢琴,你拉小提琴,完全就是一对璧人。”
往事在时今澜这里并不算一张好牌,时泓聘的引以为傲对时今澜来说不值一提。
她给自己倒了口茶,不紧不慢的讲道:“爷爷,那个时候我还未成年。”
“现在成年了,可以接触试试。”时泓聘看出来时今澜是打算装糊涂到底了,干脆明牌了。
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老了,有了觉悟了,看向时今澜的眼睛竟真的慈善起来:“爷爷也是担心你,你这些年自己一个人,现在事业也够大了,该成家了。”
“家?”
很轻的一声笑从时今澜的唇角扯开。
她能这样跟时泓聘打太极已经是很有耐心了,此刻冷意从眼底冒了出来:“爷爷真是这样想的吗?”
她漆黑的瞳子好似一把利刃,顺着光落进的方向割开白日里的和煦。
时泓聘是只老狐狸了,就是时承当家那段时间,他也没有落败,只是短暂的被架空,没多久他的权利又很快回来了,直到现在,他都还握有一小部分的时家企业,没有将时家全部交给时今澜。
权利会让人扭曲,时家更不是一个正常人呆得住的地方。
时泓聘太知道他无论是当初的时承,还是现在的时今澜,都非善类。
时泓聘现在名为关心孙女,要时今澜去相亲,促成与时家交好的姑娘的姻缘,实际上也是在为自己的权利做拉拢。
自从时今澜回来,他就察觉到,他正在慢慢失去对时今澜的控制。
再次回来的时今澜,是个比时承还可怕的存在。
时泓聘当初可以在时承手里稳坐泰山,是时承的能力就到这里了。
可他现在还在跟时今澜斡旋,三年了,却还是没有吃到任何好处。
再这样下去,他会成为时今澜的傀儡,一个标志着家族长寿和睦的吉祥物。
想到这里,时泓聘在时今澜阴鸷的瞳子里也笑了一下:“当然。”
当权了一辈子,亲手养成了一条恶龙。
时老爷子怎么肯让自己大权彻底旁落。
他不会,也不允许自己大权旁落。
“那多谢爷爷关心。”时今澜冷淡的回了时泓聘一句。
在她这里从来都没有默认一说。
她不点头,就是不答应。
可时泓聘不这么觉得,亦或者是强行不这么觉得。
一旁坐着的是他操控了二十多年的孙女,他紧绷着手里的线,不可能放手:“那就明天下午见一见吧,小珊最近来宁城了。”
这么说着,时泓聘便像过去一样,朝时今澜伸手过去。
那苍老而遒劲的手又一次的略过时今澜脖颈后的长发,要握住她的那根脊梁。
而时今澜转开了。
她稳坐在沙发上,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时泓聘。
好似寒潭里的一汪水,在盛夏的日光下,冰冷如刺。
老爷子的眼神陡然一变。
他抬起的手虚虚悬着,背对着身后的太阳,一张脸好似埋在黑暗中:“小澜,小珊可比一个差点丢掉自己工作的程序员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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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进入梅雨季的夏天,好像每天都是顶好的天气。
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薄云,太阳孤零零的挂在穹顶,肆意释放着它的炽热。
蝉鸣交叠不休的在树间疯狂叫着,明明有绿荫遮蔽,却丝毫不满足。
而储备粮悠闲满足,正自在的躲在一片绿荫底下吃它的草坪自助餐,上方还悬着一只,时不时的给它做抚摸服务。
“你这只兔子,过得比我人还好。”池浅依旧对储备粮的生活很是羡慕,声音里还有点怨气。
池浅一早醒来就发现时今澜不见了,管家太太说是她爷爷时老爷子来了,所以去会客厅了。
池浅对时老爷子没有什么好印象,脑补的形象也不是什么正面人物的样子,听到管家太太特意叮嘱自己,尽量不要撞到时老爷子,她便换上轻便的鞋子,跑去后院喂储备粮了。
就是不由得有点担心时今澜。
她的恨屋及乌来伴随着她的共情力,迅速生长在她的世界,担忧也随之而来。
曾经,池浅在被系统惩罚的时候误入过时今澜的过去,这位老爷子对时今澜丝毫没有隔辈亲。
他剥夺了时今澜的童年,剥夺了她的自由,将她变成一个规矩束缚下的淑女,一个拿得出手的花瓶,一枚负责运转家族企业的机器。
这次他来,还不知道会怎样。
时今澜现在这样厉害,还会受他约束吗?
可伴随了她大半辈子的阴影,会这么容易挥去吗?
叹息消散在拂过草坪的风筝,池浅揉着储备粮的动作缓缓沉重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