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道姑一身反骨(4)
皇城南,汴水东,永安里巷,至今还有一座宅子的地是黑色的。
那是血染的。
困死在这座宅子里的,是他恩师刘少傅一家老少妇孺23口人。
而这场称为“永安里之乱”的宫变,起因正是一桩“活人造畜”。
李昱白的视线久久的停在“活人造畜”四个字上,之后信手举笔,笔酣墨饱,落笔行云流水,显得成竹于胸。
这是一份上呈官家的奏疏。
臣李昱白启
元丰元年至元佑五年,拍花子横行,民众深受其害,用重典亦屡禁不止。
提点刑狱司自建立以来,五年间各府州牒呈汇总可见,因拍花子而失踪的幼童、妇孺甚至男丁,记录在案者竟达千人之多。
以管窥豹,可见拍花子“略人”之罪行已滔天。
据《宋刑统》中的《贼盗律》,凡略人者,无论卖出否,均处以磔刑,处死并车裂,知情收买者同罪,不知情收买者黥为城旦舂奴。
饶是用此重典,元佑五年来,拍花子略人恶行亦屡禁不止。
臣近日得到线索,拍花门的总部可能隐藏在临安府。
故,臣自请带队前往临安,将拍花门总部一举荡平,以安天下为人父母亲友之忧心。
叩请圣裁。
……
散衙后,李昱白骑马出朱雀门,去了天清寺的后街。
兴慈塔耸立在繁台上,佛砖上姿态万千的佛像在枝叶的掩映下看不真切。
寺后街冷冷清清的,李昱白将马交给护卫,独身敲响了莘园的门。
珠帘晃动,有人在帘后喊了声:“昱哥哥。”
“乐宁,我要出门一趟,若你有事,让小桂子去找福伯。”
隔着帘子,李昱白只看到个纤细的身影。
珠帘里,有人轻轻撩起了帘子一角悄悄看向李昱白。
“昱哥哥,那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官家束发之前,我一定赶回来。”
帘子里那人咬着唇,犹豫着问:“回来之后,你会娶我吗?”
李昱白一时没回话。
珠帘来回碰撞,影影绰绰的好似有条猫尾从珠帘下缩了回去。
第4章 活人造畜1
钱塘县发生了大事!
“知县大人有令,城门戒严,排查拍花子。”
正午时分,马蹄声哒哒,在石板路上急促而激烈的响起来,有骏马从市集口飞速穿过。
“携带孩童一律严查,没有路引一律扣下。”
铛……
城门口又一声啰响,众人皆惊。
“首富周府发悬赏榜了,谁能找到周家小千金,赏三百贯钱……”
城门口扎堆的捉刀人狂喜的跳起来,王麻子激动得大喊:“来活了,快……”
市集口,那个不正经的小道士迅速收起了摊子。
潜伏在城里的拍花子开始行动了,那么,他得赶去凤山水门外的渡口。
戌时,凤山水门外渡口,过时不候。活人造畜的梅氏,你是不是会来?
……
清泰门,土杂院。
院外螺蛳青壳遍地,空气中隐隐还有城外盐场飘过来的腥味。
“就这只猴子吧,个头跟两岁的妮子差不多。快,把它的皮剥了。”
“当家的,真要用活人造畜?”
“这根灯芯命真好,她家不但报了官,还悬赏三百贯钱,现在到处都有衙役和捉刀人为了赏银在找她,不用活人造畜,怎么送得出去。”
“当家的,猴子皮剥下来了。”
“水烧热了,从头淋下去,淋两遍。”
“这妮子……会不会被烫死?”
“水没开,烫起泡而已,用针把泡揭了,趁出血涂上秘药,再把猴子皮缝好。”
“哎,城外小丫头片子那么多,何必……”
“费什么口舌,还是想想怎么出城,李老三那厮可从不等人。”
小院里,绣着“猴戏杂耍只需贰文钱”的招旗在随风而动。
墙角的笼子里,十几只猴子瑟瑟发抖地挤成一团,惊恐地看着同一个方向,不时发出“吱吱吱”的叫声。
一对年约五旬的公婆正在灶台间忙碌,柴火上的水壶冒出了阵阵白气。
婆子虎着脸拎起了水壶:“妮子呀,要怪就怪那位,孽是他造的,你这根灯芯也是他要的。”
笼子里的猴子惊恐不安的捂住了眼睛。
“啊……”
惨叫声响起,又骤然停止。
……
白云洞旁,月下老人祠。
杏花雨沾衣欲湿,女人撑着伞走得袅袅婷婷。
油纸伞的伞面极素,却在角落描着一枝红杏,衬得女人风姿不俗。
有个五尺高的傻子在路口将她拦住了,对着女人曲线毕露的胸流着口水痴笑:“摸摸……”
“救命啊……”女人吓得花容失色,一边挣扎一边踉跄后退,手中的油纸伞滚落在地。
“嘿,放开这位夫人。”
小路那头跑来个年轻书生,将矮人推到一边:“赶紧滚,若是惊扰了佳人,看我不揍你。”
女人请求道:“郎君,妾家就在前面,能不能送妾到门口?”
她肩头微湿,胸前的浑圆随着喘息而颤动,狼狈但美丽。
一路走得心荡神摇。
终于,分岔路口出现了一栋日字形的厢房合院。
妇人羞赧地站在门口问:“郎君,你的上衣弄湿了,要不要进来换件,妾相公不在……”
书生吞了吞口水:“不了,算命的说我有桃花劫……”
妇人“噗嗤”一声笑了,伸手去勾他的手指,娇嗔着:“算得真准,下次别算了。”
一根细针已经从衣袖中滑出。
书生指尖一阵刺痛,只感觉天旋地转,很快被拖进了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