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是寻薇你心思细腻,考虑周到。”
问道书院向来规矩,勒令弟子不得私下比斗,以至于少有应对这种场合的经验。
夫子并指,袖中放出一枚印章浮于半空:“去。”
印章发出淡淡金光,立刻飞到战场上空,光波形成一层半球形的防护罩,刚好罩住那两个人的周围百米范围。
给他们周围方圆数百米范围上了一层半球形的防护罩。
如此,两个人打归打,剑气刀罡最后都会限制在结界范围内,周围的人是安全的。
…
凌诀天的眼里除了眼前这个要杀的邪神之子,没有其他,更没有那些围观的人和结界。
实际上,自从听到药老说的,温泅雪前世真正的病情后,凌诀天的脑海里就什么都没有了,反反复复只有对方说的那些话。
遇到君罔极,诛杀君罔极,都是身体下意识的机械反应。
他需要做点什么,让那些燥乱的杀意、压抑、失去感尽快平息,让他能重新冷静下来,继续思考,继续去寻找。
…
君罔极面无表情,向来淡漠沉寂的眼底,一片冷锐专注,外人看去,却只觉得那双浅灰色的眼眸沉静得毫无生气,如同黑夜的礁石,没有一丝波澜激越。
他手中的刀却凌厉迅捷,在凌诀天密不透风的剑影之林里消失出现,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,谁也不知道他和他的刀下一瞬会出现在哪里。
…
凌诀天与君罔极前世敌对十年,是立场之战,本无私仇。
连最后神墓山决战,你死我活,也只是天命如此。
他们一人得了半截神骨,只有一人集齐全部神骨才能神格完整,对抗即将到来的灭世之劫。
莫说他杀君罔极,就是君罔极杀了他,凌诀天也没有话说,无怨无恨。
可是,君罔极杀了苏枕月。
不仅如此,魔刀湮灭碎了苏枕月的魂,让苏枕月即便时间重来,也摆脱不了魂飞魄散的诅咒。
自这之后,他们就有仇了。
他已得到完整神格,这一世,君罔极不出现在他面前便罢了,他抽不出时间特意去寻仇。
可君罔极既然不好好在他的魔界待着,出现在苏枕月养伤的地方,以防万一,凌诀天也不介意,现在就送这位宿敌一程。
…
君罔极不在乎对方为什么仇视他,也不在乎对方揭穿他遗族的身份。
冲着上次这个人用那种会侵蚀魂魄的箭杀人,还追踪他到了他和温泅雪的小院结界外,就算对方不杀他,他也会杀对方。
最重要的是,今天温泅雪也在书院内,而且随时可能会出现在这里。
他不能留下一丝危险可能,得速战速决。
君罔极的刀也招招要凌诀天的命。
手中的刀,从未有过的畅快。
从前无论是在魔界还是在云州城,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,君罔极都觉得,赢得不费吹灰之力。
他在魔界,全凭本能厮杀。
到了修真界,一直练习温泅雪给他买的秘籍功法,少有和人生死搏杀。
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,即便是七级的妖兽,击败对方的一瞬间,他都有一种才刚刚开始就结束的意犹未尽。
直到面对眼前这个对手。
君罔极第一次有一种在和旗鼓相当的对手战斗的感觉,像面对另一个他自己,面对一个深渊一般未知的庞然大物。
也是第一次,不确定自己能否打赢。
没有一个魔族不好战,将追求力量作为毕生所执的遗族尤其如此。
他正好可以酣畅淋漓,试一试自己的极限。
胜负生死?打过再说!
…
刀和人如黑色的闪电,剑影如天穹之上密不透风的阴云。
在上千次的交锋后,终于发出蓄力一击,两个人都抱着必杀的念头携万钧之力斩向对方。
…
除了他们俩,在所有人眼里,这一剑、这一刀都来得太过猝不及防。
还没等他们相撞,那印章屏罩就颤抖起来,迸发出数道皲裂,下一瞬就要失去光芒。
“不好!”夫子脸色大变。
——这两个人居然来真的!
这一剑、一刀下去,这两个人势必要死一个。
但时间紧迫,顾不得他们了,更重要的是防护罩要是破了,周围的学子都要遭殃。
夫子第一时间双手结印注入灵力,试图维持住防护罩,抗下那一刀一剑溢出的力量对防护罩的伤害。
砰一声,防护罩还是碎裂开。
冲击波肉眼可见,如飓风撕扯着周围的空气,风刃一般收割向周围躲闪不及的生命。
风眼正中,凌诀天和君罔极的刀剑撞在一起。
两个人的眼中都一心只有杀死对方。
但剑身弹动,刀身回旋。
两个人如同飓风一起,被巨大的斥力左右推出去。
凌诀天挽剑,冲向他这边的飓风瞬间被剑势带动,旋刺天穹荡开,漫天的花叶如烟雨震落。
君罔极横刀一挥,平地一道直入天地的刀罡,冲向他这边的风刃撞上刀墙,两相抵消。
一场危机,瞬间消弭无痕。
峰回路转,顾不得心疼损毁的印章,夫子长舒一口气,正要微笑点头。
下一瞬,两个刚刚还很有分寸,顾念周遭及时止战的人,毫不犹豫又立刻刀剑相向。
夫子的表情瞬间石化!
——等等,他没有带多余的防御屏罩!
——这些年轻人是怎么回事,说好的乖和分寸呢?
叮!
金石相击的声音,在那一瞬传来。
像是钟磬之音空灵,向周围涤荡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