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于孤的回答,昌伯还满意吗?”
“大王圣明。”
“孤不需要恭维,孤自知行事过烈,常以军法治国,多有弊端,却不知如何处之。”赤拓难得放下身段,虚心求才,“昌伯,对于孤这样的君王,你是否愿意辅之?”
昌伯表情温和,与赤拓视线相对。
片刻后,他整袖拜道:“君之所请,但有不辞。”
他今日见到了一位不一样的天择王,敛去了烈性,展露了他的慎独,宽容与谦逊。寥寥数语的交谈,纵然有许多不足,却已让他刮目相看。
他愿意赌一次,为这样的君王尽己之才。
赤拓眼中难掩喜色,昌伯这轻轻一拜,比任何信誓旦旦的效忠都更令他开怀。
这便是真心服人的感觉吗?妖女说过,百姓敬畏的只是他的权位,而非他本人。
己身不正,何以服人?
他隐隐有些明白了。
赤拓将昌伯扶起,朗声笑道:“有昌伯辅佐,何愁天择不立?”
春分之际,昌伯由赤拓亲迎入朝,敬为帝师,天下震动。
众多有志之士因昌伯出山而蠢蠢欲动,纷纷起了为国效命之心。一位不惜屈尊求才的君王,一位能让昌伯效力的君王,又怎能不让天才才俊心悦呢?
梦中。
“如何?孤做得不错吧?”赤拓满脸笑容地看着未然,像是一个想要得到夸奖的孩子。
未然点头认可:“难得你竟然能说出那样一番话,非常不错。”
赤拓扬起嘴角,眼中盈满笑意。
“为了恭喜你获得一位贤才,我送你一份礼物。”
“礼物?”赤拓惊奇。
未然随手一招,半空中立刻出现了一件事物。
赤拓定睛望去,赫然是一只精致的羽笔。
笔杆晶莹剔透,转动之间,仿佛能看到笔中水色流动,甚是神奇。
“这是……?”
“笔。”
“孤当然知道是笔!”赤拓白眼,“孤想问的是这支笔有何特别之处?”
“用这支笔书写,可调理身体,延年益寿。”这是未然就地取材炼制的小物件,导入了灵石中的灵气,大概可以使用五十年。
“哦?”赤拓饶有兴致地把玩着。
未然又道:“以后但有善举,我都会送你一份礼物,以资鼓励。”
“真的?”赤拓惊喜。
“我从不骗人。”
“那么,孤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礼物吗?”他开始得寸进尺。
“不能。”未然毫不犹豫地拒绝。
赤拓哼了一声,还真是不给一点空隙钻。
“当然,若你犯错,我也会加倍惩罚。”未然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呃……”这句话能别告诉他吗?你默默地加倍就好了呀!
次日清晨,赤拓从睡梦中醒来,起身便看到手上握着一支笔。与梦中的虚浮不一样,手指接触笔杆,只感觉一股暖意顺着指尖流转全身,让他顿觉神清气爽。
“忘了问妖女这支笔是否有名字了。”赤拓摸着笔杆,“算了,就当没有好了。既然为孤所有,便应该由孤来命名。就叫它……‘皓月’,灵笔皓月。”
下问
昌伯被赐以帝师之名,虽无实际官位,却拥有问政佐政权,地位超然。当今世上,大概也唯他一人有此威望震慑群臣。
他除了参与朝议之外,每隔一日还会进宫给赤拓讲课,为他分析局势,讨论各项政策的实施。
赤拓多半时候不会发表意见,因为昌伯讲授的内容包罗万象,语言晦涩,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融会贯通。更何况他习惯了军中的直来直往,对于昌伯这种婉转深奥的叙述方式实在难以适应t。偏偏他又耻于下问,只能一知半解地听着。
如此往复,他对昌伯的课程越来越抵触,开始想着法地推诿。
昌伯与妖女不同,妖女拥有绝对压制他的力量,凌驾于他之上,故而他可以对她示弱,接受她的鞭挞。但昌伯只是他的臣子,要他向臣子低头,有损他的尊严。
昌伯是何等通透之人,很快察觉到赤拓的疏离,除了朝议之外,赤拓很少主动召见他。
他心中不免有些失望。这些天,他借授课之便,为他陈述了天择的内忧外患,希望赤拓能有所行动,但他却毫无回应。
赤拓不惜纡尊降贵地将自己迎回朝廷,难道不是为了励精图治,建立一番伟业吗?何以招揽其人,却又不尽其事?
他是否真的能成为他心目中的明君?昌伯又有些动摇起来。
是夜,不知自己的人品又遭到怀疑的赤拓正悠闲地靠在浴池中,闭目养神。
“需要按摩吗?”一个声音突然传入赤拓耳中。
赤拓想也不想便回道:“按。”
好半天过去,身后都毫无回应。
赤拓奇怪地转头望去——喝!只见一道忽明忽暗的人影飘在他身后,一身红衣,长发散开在空中浮动,面目模糊,有如厉鬼。
赤拓张开嘴,好半晌才把自己瞎掉的心脏放回原处,出声道:“下次能否麻烦你端端正正地出现?”
未然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端正。
她对赤拓说道:“你最近对昌伯似乎有些疏离?”
赤拓转过头,哼了一声没有回话。
目光不经意瞥见自己半裸在水上的身体,突然意识到不对,他这不是还在沐浴吗?身上□□,妖女到底知不知道何为男女之防?她来找他都不看时间地点和场合的吗?
赤拓正想对她进行一番教育,却见她直接蹲到浴池边,抱着腿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。
赤拓瞪着她,嘴角有些抽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