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山雪(127)

不料这想法才出，树上的人似有所觉般忽然睁眼，垂望树下的人，他一怔，松动松动身子将怀中喝完的酒坛往远一扔。

“砰——”

飞坠在地，酒坛当即成了碎块。

桃花翁抿着唇心残留的酒香，醉眼看她：“娃娃，你来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同门的蛊毒可解了？”桃花翁看着她，想起几日前听闻的消息。

同心蛊虽比一般的蛊毒难解，但在玉山，称不上无药可救。

她摇了摇头，声音平静：“无常尊者说蛊毒不难解，但还缺赤心草作为药引。”

果不出所料，花翁道：“哦？若记得不错，最后的三株都在白芷会上。”

“确实如此，不过我同无珩公子做了交易。赤心草的事，他帮我。”

“什么交易？”按他的记忆，无珩那娃娃自小便是个冷性子的，平日极少与人接触。为何突然答应帮拿赤心草？

莫名的转变叫桃花翁听得好奇，醉态都少了。

他坐直身子，待她下文。

她如实说，“切磋。”

“哈哈哈。好……怪不得呢，怪不得。”

他说完，神态也露出些了然，末了不知从哪掏出一坛酒，灌一口。

对比如此自然洒脱的状态，姜止吟倒被他话中两句“怪不得”挑起了情绪，顺势问：“同他切磋，有何不对？”

桃花翁喝几口酒，觉得满足，“没什么不对。”好半晌，他塞上酒塞，放下酒坛，看着她悠悠勾起熟悉的笑意：“无珩娃娃算我看着长大的，性子冷。”

“但我瞧着对你倒有些不同。”他最后这么意味深长道，好似很看好他们一样。

姜止吟没听懂他话中“不同”两字的含义，她和玉无珩满打满算最多见得两面，甚至其中一面还不算，所以首先排除心悦。

至于其他的可能，想想便只能是欣赏罢了，亦如她对他那样。

就在她思绪万千之际，慵懒的伸腰声音忽然传来。

“不一样啊。”

幽幽一道声音落地，桃花翁幻出一坛酒就上抛给她，姜止吟伸手接住。

“你见过无珩娃娃，觉得他如何？”这时，他又道。

姜止吟抿唇，抱着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。

“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？”

这倒不是，玉无珩出类拔萃，又是同辈中的佼佼者。一切夸耀给他都不为过，只是……现在这种情境下，她莫名觉得有些怪怪的。

思之再三，她中规中矩答，“自是天才出众。”

“玉珩娃娃天资确实不错，人长得也俊，女弟子都对他青睐有加。”说到这，唯恐她不信，手飞快指了个方向，“这不，钟晖峰无情座下的无鳕娃娃就是一个，那丫头啊，三天两头找他。”

说罢，他叹气，只道：“可惜无珩娃娃无意，懂也得装不懂……这么多年过去，人都以为女娃娃要成小尾巴喽。”

无无珩才貌双绝，招人喜欢并不稀奇，但为何要同她说这些？

说话的人并未想结束话题，他轻耷拉着眼看来，“无珩娃娃要是能对你一样对她多分心……”他一合掌：“喜事就成了！”

姜止吟抓住关键：“他们有娃娃亲？”

桃花翁白须笑颤：“是啊。”

娃娃亲一般是男女双方长辈做主订下的亲事，而此类婚姻多出现在凡界，却不想玉山这也行此套。

姜止吟止不住道：“情之一字，源自本心，若一人有心，另一人无意，岂不让人违背本心？”

桃花翁点头，“理是这个理，但“情”之一字，怎能说断就断。”

断？确实难断……

姜止吟不由心中共鸣一分，但微起的心绪很快被压下，遂也没接话。

话题终结，空气虚静下来。

不觉间，姜止吟垂眸看着手中的酒，心底竟生出桃花酒配方的想法来，忍不住问：“此酒可有配方？”

桃花翁瞥向她，“想学？”

“想学。”她真诚道：“我曾在各地寻酒，却再未寻见更好的。”

桃花翁点头：“你手上的酒算我今日送你的，至于从前欠我的酒，学会了再补回来。”他岁数大了，但几年前她欠下的三坛酒一事，可记得清楚。

“但三坛酒只能消去一坛，至于剩下的，以后再还。”他话语一转。

三坛酒还不能一同做了还给他，还需分着给。姜止吟听得一愣，不由从面前这幅眉目亲和，年老慈爱的面庞中嗅到奸商的潜力。

与之一息，不知似有所感有人说他奸商，桃花翁擤鼻涕一声，便从树上跃下。

粉白纱衣半空忽落下，他同初见时一样，穿了件象征性的粉白纱衣，只不过这次，手肘间没别桃枝。

桃花翁整理整理衣袖，末了左看看右看看，见少了什么后立时抬手，“嗖”的一下，一束桃枝就落在他的手肘间。

姜止吟：“……”

当她没说。

“酿酒之法，最重过程。选材、发酵、酒焙、陈酿、勾兑口感，五点缺一不可。你可知，桃花酒为何同凡界的酒不同？”

“为何？”

桃花翁见她不知晓也不恼，只解释句：“凡界酿酒优缺皆在这五点，桃花酒不同，虽也依赖一点，但其实更为关键的是——酿酒的人。”

“同样的，酿酒人的心境也尤其重要。”

酿酒人的心境。

姜止吟只问：“不同心境，酿出的酒也会不同？”

桃花翁给她一个肯定的神色。

他也不废话：“现在开始第一步，选材。”手指着一处继续道：“这片桃林面上虽然满是桃花，但其实能用来酿酒的花瓣少t之又少，我现在需要你找出能用的。不多，百片足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