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桥续想(34)

“你现在做的这种案子，不仅和涉外毫无关系，也没有技术含量。”云峰质问，“难道你对瓴秩的诉讼案已经胸有成竹了吗？”

从小到大，云想对父亲一直是崇拜加敬畏，所以云峰的训斥，她虚心听着，最后才不卑不亢地说：“爸爸，瓴秩的案子我有用心对待，但那不代表我要放弃做法援，请您相信，两件事我都会做好的。”

她并不认同，父亲所说的，做法律援助是浪费时间。甚至那是她想做律师的一部分初心。

云峰无法劝动女儿，冷冷地哼了声：“行了，漂亮的话谁都会说，你要平衡好才是真的。瓴秩的案子不简单，不要令我失望。”

末尾，云峰提了句：“还有一点，公事就是公事，不要让你的私人感情影响到专业素养。”

云想不由想起，在楼梯间，将卓序的手咬到差点流血的自己。

父亲这算是了解她，还是不够了解她呢？

“爸，我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。”云想生硬地回，“而且，也不存在什么私人感情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云峰挂了电话。

云想独自一人，靠在椅子上，她看着屏幕上的记录，文字间的爱恨情仇很直白。

大概是她不会有的直白。

云想按照她所说的，断开了和卓序的联系，正好瓴秩的案件，诉前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，工作填满了她的私人时间。

卓序也很尊重她，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。

云想只有在一次瓴秩的线下会议再见过他。

她发言时，卓序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，随着她发言结束再移开。

很普通的、对于合作伙伴的注视。

云想觉得，这段关系之于卓序的意义，和一瓶特殊年份的红酒差不多，品酒时固然有愉悦，但缺少了并不会怎么样。

云想倒是松了口气，可能就这样，不了了之也不错。

案件即将进入审判程序，云想赴往纽约出差。

这起诉讼，瓴秩还聘请了美国的律师，和她们一起合作。虽然线上开过好几次会了，但很多内容还是需要线下进行沟通。

云想出差，一般是坐公务舱。但瓴秩比较大方，给她们提高到了头等舱的规格。

云想抱着电脑和文件上了飞机。

卓序坐在她左前方的位置，他和瓴秩的一位外籍工程师隔着过道，两人就一些技术细节的问题在低声讨论。

云想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，开始翻看文件。

她显然高估了自己。

头等舱座位舒适，飞机飞行平缓，但她晕机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改不了，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，才过了两小时，她就不太舒服了。

她捂着翻涌的胃，半闭上眼，靠着休息。

迷糊间，她听见空姐的声音。

空姐走到卓序身边，笑容甜美标准，问他需要什么，不时点头。

云想没闲心管别人，又闭上眼。

过了会，云想被空姐用英文唤醒：“云小姐，您是不舒服吗？”

云想没有表现得很明显，空姐比她以为的要细心，她点了点头：“我有点想吐，喘不过气。”

空姐仿佛早有准备：“这是给您准备的柠檬水。”她轻柔地说，“还有晕机的药，您吃下去应该会好很多，如果还有需要的话，请呼唤我。”

云想喝了一口柠檬汁，巨酸无比，但很清新，驱赶了欲呕的感觉。

云想喜欢喝柠檬汁，不加一滴水那种。这班飞机，在这班飞机上，只有一个人知道。

空姐专门去做了这样一杯柠檬汁，替换常规的柳橙汁，应该不是无师自通。

云想看向卓序，只看到他一个略显冷漠的侧脸。

云想吃了药，不适舒缓了很多，飞机上有Wi-Fi，她打开手机，在聊天列表的底部，将卓序拖出来，发：谢谢。

卓序手机屏幕点亮，他拿起来回：不用。只是碰巧。

碰巧看到她要死不活地蜷在座位上忍耐。

也没打算听她说感谢。

云想拓长句子：那么，谢谢卓总碰巧的善心。我好多了。

很客气，因为不像她平时对他的态度，显得有点阴阳。

托药物的福，云想在机上睡了一个整觉。

飞机逐渐降低飞行高度，透过舷窗，远远望见曼哈顿岛上方，和标志性的自由女神像。

降落在肯尼迪机场，云想在积灰的ins上发了张空中俯拍的照片：long time no see.

过了不一会，新消息提醒她增加了一个粉丝。

云想不经营ins，会关注她的只有一些同学和好朋友，她正奇怪是谁，点开主页一看：方滢。

她给云想新发的照片点了一个赞。

前任

方滢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白富美日常, 已经有一定的粉丝体量。

云想迟疑了一会儿，同时卓序从她身边经过，当她意识到迟疑的原因有一半是他时, 反向决定回关方滢。

瓴秩给律师安排的居所是位于上东区的townhouse, 卓序名下的产业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。

纽约的核心地段, 离中央公园步行十分钟。

一行人入住了这一幢林荫下古典而优雅的别墅。

去哪里都很近, 云想挺满意, 挑了间二楼的房间, 放下行李。

云想换上一身职业装, 就赶去了合作的律所开会。

受聘于瓴秩的另一家律所在华尔街附近。

云想一到律所, 坐下来, 喝了口咖啡, 语速飞快：“各位好, 很高兴在庭审前能线下见面。我是来自中国景誉律师事务所的云想。今天的目的是让我们一起过一下主要的要点，并对存疑的点进行一些讨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