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桥续想(63)

卓序当时，指向书页上的墨色字句：“这里？”

“对。”

云想也伸手去指，指尖不小心和他触碰，又迅速收回。

他微顿：“好。”

课间休息，她趴在桌上，脸贴着蓝色的书封，侧对着喜欢的男生：“意境好好啊。我就想不出这样的句子。”

......

云想握紧了手机，卓序竟然还记得这一句，她应该说他记忆力太好吗？

而她自己，竟然也没有忘。

高中毕业后四年，他们分别进入大学，北京和纽约，中间隔了12个小时的时差，看到的早就是不同的月亮。

寥寥无几的共同记忆，在差异、距离、时间和空白的联系中消失。

但现在，照在他们身上的是同一片月光。

云想抿了抿唇：“没什么不同。”她故意不读懂他话语的含义，“从我的窗户不会更好看。”

说完她便挂断了视频通话。

第二天早上，云想晚睡早起，坐在餐桌前，喝外婆煮的小米粥，见卓序从楼上下来，她打了声招呼：“早。”

“早。”

卓序像无事发生，在她的对面坐下。从早上开始，他的手机就一直有电话进来，到后面他索性开了勿扰模式。

她看出他很忙，直接地问：“你什么时候走？”

卓序瞥她一眼：“很想我走？”

“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。”云想吹凉热粥，语气也凉凉，“卓总贵人事忙，还能待多久？”

瓴秩的确积着一堆事等他回去处理：“大概明天。”

“好，那我省得招待你了。”

卓序订的是次日下午的高铁票。

下着雨，云想打着伞，送他到村落的出入口，他的车停在那儿。

“下雨天，路况不好，注意安全。”云想看见他车上的刮痕和泥沙，蹙眉道，“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了吧，下次别再来了。”

他没应声。

她没好气：“难道你还想再来？”

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，外面很冷，云想只套了件薄的长羽绒服，他说：“到了，你回去吧。”

云想折返，走了几步，忽然回头，见他手搭在车的门把手，微微倾身，即将上车的背影。

“等等，我有问题要问你。”隔着雨声，她开口道，“那个戒指，我弄丢了，所以你都没收到，是怎么做得一模一样的？”

“家里的阿姨，最近找到，拿给了我。”

卓序回身，他站在伞下，外套被风雨侵袭，声音稳定缓慢：“隔了这么久，想想，可能我真的错过了很多。”

一滴雨斜着飞进云想眼里，她视物变得不清楚，十年前遗失的东西最近被他重新得到，这是一种迟到的象征吗？

“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，那为什么曾经......”

云想回忆起过去的一个下雨天，她也是在那时彻底决心放下他的。

“算了。”

她问到一半止住，因为不想再回头看。

云想跨过坑洼积水的地面，走到卓序面前：“我承认我是一个很不喜欢输的人，感情中有太多的不定数，我控制不了输赢，所以我不想冒险进入一段未知的感情。”

她抬眸看着他：“但是，我决定相信我刚才那一瞬间喜欢你的感觉，也决定再相信你一次。”她和少女时比几乎没变，眼睛明亮，语气坚定，“卓序，你别让我输。”

名义

云想这段话说得并不容易。

她的伞是出门时随手带的, 小又薄，被风吹得快散架，大颗的雨滴从她的脸颊流至锁骨。

但她的目光丝毫不像这飘摇欲坠的伞, 直望着他。

那雨便仿佛砸在卓序的心上。

理智时, 他或许会问她，感情里的输赢怎么定义。

此刻, 他只沉落下声音, 回道：“好。”

云想稍一松手, 伞落在积满泥水的地上, 与此同时, 卓序将她拉入怀中。

有身体关系以来, 尽管很少, 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拥抱过。

但这是第一次, 云想放下芥蒂和隔阂, 全心地感受他的怀抱。

温暖干燥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, 有让她安心的气味和温度。

她抱着他的腰, 良久才抬头：“你不能骗我，别再让我失望、落空, 不然我就......”

她似乎在想说什么会更有威慑力, 卓序问：“就怎么样？”

她最终没有威胁他，只说：“我就永远都不会相信你了。”

“不会。”卓序看着她的眼睛, “你担心的事情, 我不会让它发生。”

云想眨了眨眼，秉持着律师审慎的怀疑态度：“我能相信你吗？”

“你认为呢？”

“好吧, 我暂时相信一下。”

“只是暂时？”

“看你表现啊。”

“好了，先上车。”卓序揉了揉她的头发, “非要站在雨里面说，傻不傻。”

他揽着她，走到副驾驶，打开车门，先让她上车，自己再绕回驾驶位置。

透过淋淋漓漓淌着水的前窗玻璃，云想看着卓序在雨中的身影，心里的那座废弃建筑开始一点一点地被重新修缮。

车里打开了暖气，但车厢内的温度升得没这么快，云想的手还僵着，直到卓序上车，手越过中控台，握住了她。

她舒缓了下来，回嘴道：“搞清楚，是你先跑到这里来，才导致我要在这个情境下说的。如果你能等我回去再说，我们就不至于这么狼狈了。”

卓序侧目：“云小姐，你确定，等你回去，你还愿意和我交流吗？”

云想的借口被他戳破。

好吧，她回这么偏远的外婆家，一部分就是不想面对他，等那阵被他扰乱的情绪过了，她更加不会和他对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