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桥续想(73)

但由于她着手准备的时间比较晚，暑假参加的一个模联和数学的竞赛又有失利，冲那几所顶尖学校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。

“老天，上帝，拜托拜托！”宋敏在胸前画十字，“想想一定要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。”

“你指哪里，纽约还是波士顿？”

宋敏也申请了好几所音乐学院，她担忧地说：“你说得对诶，万一我们难道的offer刚好错开了怎么办，万一我去美国你去英国怎么办？那我们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了？！”

云想失笑：“怎么会在也见不到呢？”

“一年见一次和见不到有什么分别？我们现在可是天天见啊。”宋敏很悲观，“何况，我们和班上很多人，还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。”

宋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：“我要趁现在，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，把该说的话，该拥的抱都做了。”

云想回以拥抱。

当她把下巴磕在好友的肩膀上时，目光无意间抬起，正好和走进教室的卓序碰了碰。

说着无意，听者有心。

世界这么大，她能赌多大的概率，刚好和他在同一所或者邻近的大学呢？

云想并不是会为了爱奋不顾身、誓死追随的性格，她一直在理想、前途和喜爱中找个平衡。

也许，未曾宣之于口的心意，应该找到说出口的勇气。

云想从小到大的执行力都非常强，表白的念头一旦升起，便一点一滴地铸成计划。

她似乎等不到一切尘埃落定后。

高三，他们的体育课仍正常上，在篮球场馆，云想找到了正在中场休息的卓序。

他刚打完了一场，穿着篮球服，手臂线条清晰漂亮，坐在场边，喝水休息。

她往他跟前一站：“卓序，下周日你有空吗？”

卓序见到她的第一反应，是唇角勾了个很浅的弧度，但没什么笑意：“你今天不用管顾恒了？”

“啊？”云想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她的责任感有些过强了，每天都要盯着顾恒不妨，以前是学语言，现在是改文书，他甚至建议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强迫症的程度。

导致在别人眼里，她和顾恒近来都是焦不离孟的状态。

“你别管这个。”她把话题转移回来，“你到底有没有空？”

云想报出时间地点：“下午六点，剧院广场前的公交车站见。”她一字一顿地说，“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。”

她的表情和语气都非常认真，不含暧昧，仿佛是约他商讨一件严肃而正式的事。

卓序微微皱眉：“是什么事？”

场上的队友在呼喊他上车，云想急着和他说完最后一句，抓住了他的手臂：“总之，你要来，不然我会......”

他看着她，耐心似乎没有因被催促而动摇：“你会什么？”

云想没有说出与她性格不符的低姿态请求的话，也没有说出威胁的话。

她什么都没说，只是望着他的眼睛。

她的瞳孔里映出完整的他。

除此之外，有足以令任何人动容的东西存在。

属于云想的独立、倔强和坚定。

她没有听他的回答，松开五指，转身走了。

云想从不觉得，真正喜欢一个人，只与羞涩、心动、辗转反侧相关，这可以是一件很认真的事。

她像修改论文般，改了非常多遍给卓序的情书，或者不使用情书这个充满了既定印象的粉红词汇，那只是一封信，里面写了她想对他说的话。

定稿后，她全文眷抄了一遍，夹在向卓序借的德语书里，交还给他。

如果一切顺利的话，他会在赴约前展开她的信，如果他没发现也没关系，她有亲口想同他说的话。

约定的日子是周天，云想没有像和他第一次去看音乐剧时那样非常精心地打扮，只穿了平常的装束。

洗脸时，她在镜中看见自己。

“想想，去你爸爸书房一趟，他有事找你。”

陈依敲响了洗手间的门。

“可是，我等会要出去，晚上回来可以吗？”

“听话！”

母亲的眉间凝着轻轻的忧愁。

云想妥协，想着时间勉强还够，乖巧地来到云峰房间。

一进门，一迭纸几乎飞到她的脸上。

随后散落了一地。

她清楚看到，第一行写着：卓序同学

这是她写信的草稿。

下一秒，白纸在地上纷纷洒洒地落下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

云峰的脸色风雨欲来。

云想天真地以为，父亲是不满她早恋，但她也很快就要满十八岁了，只要好好解释，他会理解和接受的：“爸......”

“你就是因为脑子里全想着这些，耽于情情爱爱，比赛才会失利的，懂吗？”云峰打断她。

“对不起，爸爸，但不是这个原因。”云想诚恳地说。

其实她已经因为表现不够好道歉了很多次。

“你已经落后了，云想。”云想进一步质问她，“你一直和我说你很坚持你的理想，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，你就要放弃吗？”

云想蹙眉，她不懂父亲为什么这么强烈地反对。

“但这不一定是矛盾的......”

外面下雨了，雨滴飞到窗玻璃上，淋淋漓漓地模糊成一片。

“简而言之，我不会同意你们继续来往。”

“更何况......从你的信里看出来，你只是单方面喜欢他。”

云峰严厉而幽深的眼睛，像鹰似的盯着云想：“你能证明，你喜欢的人，同时也喜欢你吗？”

一道雷声，震得云想心口发麻，当纯粹的喜欢铺展在父亲面前，它就必然染上熟与赢，成和败的色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