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桥续想(74)

是的，只是她喜欢卓序而已。他可能不喜欢她，也不知道她的喜欢。

她像在参加一场没有任何范围和主题的考试。

云想稳住呼吸，直视父亲：“......如果我能证明呢？”

变化

云想躺着看书, 后来将书盖在脸上，在床上睡过去了。

梦很长，像一个不完整的故事, 没有结局似的, 中断在一个糟糕的情节点。

醒时，房间像一个盈满的墨水瓶, 黑漆漆一片。

云想起身, 走出房门, 去向饭厅。

云峰穿戴完整, 正在吃早餐, 见到她说：“坐下吃早餐。”

但他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, 似乎还在为云想的一意孤行而不悦。

“爸, 妈, 早上好。”

云想照常和父母问好。父女没有隔夜仇, 她更相信这一点。

朋友都是窝里横，在家里娇纵任性, 但她是反过来, 在外头脾气很硬，对父亲却是从小崇拜和尊敬。

“想想, 快多吃点。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, 那也不能不吃饭，都瘦了。”

陈依作和事佬, 心疼地劝她。

其实云想没有不吃饭, 和卓序在一起后，她一日三餐都被监管着, 两人为数不多见面的日子，或是去餐厅, 或是他掌勺，总之会变着法儿地给她喂好吃的。

她匆忙地吃掉面包，喝完牛奶：“好了，我去上班了，下次回来看您。”

“如果还是带回坏的消息，不如不回来。”

云峰切开餐盘中的培根，温暖的日光照在餐桌上，餐刀上泛出寒银光。

云想伸去拿包的手停在半空中。

“你干嘛这么对女儿说话？”陈依怨怼道，拍了下云峰的肩膀，再转头向云想说，“你爸他开玩笑的。”

“没事。我先走了。”

父亲一直如此，云想没太内耗，离开家以后，她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，正常生活工作，等到必须面对的那天再翻出来。

法援案开庭日到来，她如期来到了区人民法院。

在法院门口，云想和一脸憔悴、穿着朴素的当事人王婷会合，上一次见面，王婷的眼角和额头还贴着纱布，遮掩住被丈夫打伤的淤痕。

虽然云想不是专做婚姻家事的律师，但这个案子的案情相对简单。王婷长期受到丈夫家暴，几次提出离婚都被他暴力拒绝。

去年的下半年，男方一位无儿无女的远房亲戚过世，将财产以遗赠的方式交给他，他因此发了笔横财，对妻子却还是非常苛待。

云想的目标很明确，帮助王婷离婚，并为她争取到抚养权和合理的财产分配方式。

王婷看起来很紧张，目光闪烁，还没开庭，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。

云想微笑着安慰她：“没关系，不用紧张，按照事实说就好了，其他的交给我。有我在，请相信，我一定会帮你争取到最大的利益。”

王婷没有看她的眼睛：“谢谢你，云律师。”

开庭后，从当事人陈述进到举证质证环节，起初进展还算顺利。

在本次案件中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，王婷在怀孕期间遭受到丈夫的暴打，踢踹腹部，导致了流产。

法律上，离婚的前提条件是夫妻双方感情已破裂，男方一直恬不知耻地否认这一点，而他的暴力恶行正是在诉讼中证明感情破裂的关键点。

男方久贫乍富，不愿意失去对妻子的掌控，更不愿妻子分走自己的财产，于是花重金请了个在婚姻家事领域经验老道的律师。

王婷说，因为缺钱，她流产前后都没有去到医院，证明这个事实的证据只有她受伤的照片和聊天记录。

对方律师就此提出质疑：“原告说我方当事人的暴力行为导致了流产，但拿不出就诊记录，无法证明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。”

王婷紧张得说不出话，云想代替她回答：“由于被告的游手好闲、爱好赌博，双方的小家庭经济状况窘迫，这是我方当事人流产未及时就医的原因。”

“可是，流产不是件小事。”

“我方当事人出身农村，而在医疗条件有限、经济不发达的地区，女人从怀孕到生产都是可以在家中完成的，因此，她没有这个一定要去医院的意识很正常。”

“那么请问原告，你确定你流产的日期是去年的七月十八号吗？”

王婷支支吾吾地答：“应该是......我记不清了......”

“流产的日期怎么会记不清呢？还是说，你故意篡改了这个日期？”对方律师逼问。

被告补充提交了一份证据，是男方七月十八号在别市饭店的消费记录，以证明了他当天并不和王婷在一起，更遑论打到她流产。

法庭接受了这份证据。

云想蹙起了眉，如果男方提交的证据为真，那和王婷告知她的事情版本完全不同。

王婷被逼得哭了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我不是故意撒谎的......是我的律师教我这么说的......她说这样能提高胜诉的概率......”

庭上哗然。

云想惊怒地看着她：“你在说什么？”

王婷递交了一份录音，录音里，云想的声音模模糊糊：“总之，你按照我教给你的那样说就可以了，知道吗？法律不外乎人情，尤其是在离婚案中，你只有这么说，才能引起法官的同情。”

“你不要心软，不要害怕，你不这么说，可能分不到钱，孩子也不会判给你。”

云想是说过这样的话没错，但当时的情况是，王婷非常优柔寡断，顾念旧情，总在美化她的那位丈夫的行为，云想实在听不下去，就教她严厉地说出事实，她本来就是弱者，争取一分同情分是一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