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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么漂亮你不要命啦!(282)

双喜公公没料到余昀竟会说出这话,一时倒是愣了愣,却又很快回神,逢迎道:“奴才倒是忘了恭贺余公子一声。”

只心底难免低叹:这余家公子到底是年轻,什么叫如愿呢?若进宫便是如愿,这后宫的男子们哪个没如愿?

可这愿望啊,从来都是一个接着一个,像断了线的珠串儿似的,一个没了,下一个又滑了下来,哪里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呢?

快要走过这片湖泊时,惊雀掠过,双喜也忍不住抬头,望了那湖心亭一眼。

亭子补了新漆,雕花仍是原本的模样。只是那年他瞧见的......分明是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。

她们挥着吊杆互相比拼,她们掷着雪球彼此打闹,她们提起鱼篓望着鱼儿笑了起来。她们——密不可分。

她与他。

*

双喜公公将人送到余府,与余大人打了照面,却拒了她赠的银子,只笑道:“往后啊,奴才与余公子处的时间还长着呢,大人何必这般见外?”

余大人心中的那块石头便落了地。

送走双喜公公后,余家人关上门来,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颜,又细细的询问了余昀一番,知晓他后日便将进宫,笑意便又渐渐淡了去,添了几分离别的愁绪。

余昀见不得家里人这般模样,却又别扭得不知如何劝解,索性讲起了那宫中之事。

“.....那臻公子中了毒,谢美人、思美人都有嫌疑,可一番争论,最终竟只发落了一个小小的下人。陛下说那思美人胆子小,不会做坏事。可若真是胆小之人,为何证据都指到他身上呢?”

这骄纵愚蠢的小少爷,满脑子都是陛下竟被思美人那等心机男子所惑,被他一哭便松了口。难道男子哭一哭便是胆小么?那么他进宫后也多哭一哭好了!

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,沉浸在情绪之中,全没注意家里人渐渐变了脸色。

余大人也罢,她到底是女子,想得自然长远些,只觉得这后宫虽为陛下后宅,实是各方博弈。

那谢美人、思美人皆为刺史之子,而臻公子仅一乡野少年,人没死,陛下便不会真的罚了那思美人。这般想来,陛下倒也足够明理,不做那冲冠一怒为红颜之事。

她竟还松了口气:只要她这当娘的再加把劲,只要余家不倒,加之岳母也是从二品光禄大夫,那么昀儿在宫中的安危便无需担忧。

余正君想的却要多了许多。

男子与女子不同,嫁人无异于二次投胎,若走了眼,下半辈子便得尝尽那苦水。

余正君自个儿也是过了半辈子的人,自是知道那些日子过得舒心的,不外乎娘家强势、自己腰杆子直、妻主爱重。

寻常人家倒也罢,她们余家总归说得上话,加上昀儿自身相貌,当个体体面面的正君、博得妻主几分怜惜不成问题。

——可此番要去的是那深宫。

试问普天之下,谁能越过皇家?这腰杆子首先便矮了一头。而一同争宠的男子们家世比他更甚,这便矮了第二头。

眼下那臻公子、思美人皆受陛下看重,可见宠爱已被分出许多,便是矮了第三头。

家世,宠爱,位份——他的儿子一样也没有。

余昀有的,只是那虚无缥缈的福气,只有那传闻中能生女儿的肚子。

这两个字,很难不让余正君想起后宅里去父留子的腌臜伎俩。

他这辈子都被呵护在爹娘、妻主与女儿的羽翼下,自是未曾亲眼见过。可随着余昀长大,操心儿子的婚事,他便时常在宴会上探听,倒也了解了许多阴私。

凡是女子,稍微出色一些,后宅便少不了争斗。有些男子极难有孕,自己膝下无子,仗着宠爱或家世抢走别人的也不少见。

若是旁的人家也就罢了,可若昀儿真的怀了,那便是皇嗣啊,陛下唯一的孩子。

再有几分气运,一举诞下皇女、皇长女.....这朝堂上下,又该有多少势力盯着那个孩子,盯着他的昀儿?

想起自己捧在手心的儿子,未来某日会费劲诞下子嗣,尚未从鬼门关回来、苍白虚弱地躺在榻上之时,便要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抱走,余正君便觉得心都要碎了。

望着此刻神色飞扬、沉醉在即将嫁于心上人的喜悦中的少年,这种对比便愈发强烈。

余正君神思不属,待回到主院,便连余大人也看出了几分。

她低叹一声,如何不明白苑郎这是舍不得昀儿?正待好生安慰一番,恰有同僚登门拜访,余大人便也只能先出门了。

临行前,她望着那道侧坐着的身影,叹道。

“昀儿总归得嫁人,此番却是攀了高枝儿,你该替他高兴才是。况且还留在了京城不是?”

见余正君不吭声,知晓这是无声的抗争,余大人的情绪也低落了几分,最后却还是狠了狠心,沉声道:“苑郎,这便是世道。”

再耽搁不得,她挥了挥衣袖,大步离开了主院。

这便是世道。

世道如此,他的昀儿便该受那许多的罪么?便该去那如同蛇窟一般的地方受苦?便该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送死?

余正君在心底疯狂质问,面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“世道,好一个世道。”

若是不嫁到她余家,昀儿便不会有这般体质,说到底,这都是余家的孽!

而今她余家的孽到了他孩子的身上,她倒是一挥衣袖走得爽快!好,好的很吶!

“解决皇嗣之功?好一个解决皇嗣之功。”

“若没有皇嗣,若没有我的昀儿,你又该去哪里揽这份功劳?.....”